第104章 丧礼
作者:驱梦   明日方舟:时之旅人最新章节     
    1073年冬。
    虽然湛月满口答应下来切利尼娜她妈,之后如果朱塞佩要和萨尔瓦多雷搞争权的话,就要带着切利尼娜远走高飞,但实际上,湛月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太远了,远到切利尼娜足以成长到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独自在这片大地上生活下去。
    但是,湛月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切利尼娜她妈却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底。
    那之后,湛月时常便能在内院里看见这两位。
    在这之前,虽然他在内院也能看见切利尼娜母女俩,但由于贵妇的身体原因,实际上就算湛月每天固定去内院休闲,也隔个几天才能看见这两人。
    “夫人,就算我答应了那件事,您其实也不必要每天都过来……我岳瞻虽然称不上什么好人,但既然承诺了的事,那就一定会做。”
    湛月满脸无奈。
    在他怀中,切利尼娜扯着他这些天因为懒而蓄起来一点点胡子——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胡子也是白色的,跟他的头发一样。
    说老实的,现在他真的可能比朱塞佩见他的妻女的时间都多了,外人见了,说不定都还分不清湛月和朱塞佩谁是切利尼娜的爹。
    湛月没有那个爱好当别人的父亲,但是每当他下定决心下回不要再跟切利尼娜母女交流,只在旁边看着的时候,切利尼娜这个小家伙总是以她那一脸委屈的表情看着他——天知道是不是贵妇人教她的。
    “岳先生说笑了,这个家族里可能就只有您是真正的好人……咳咳咳……”
    贵妇人掩面咳嗽了几声,脸色惨白。
    见到她这个样子,湛月也不好意思再说出那种拒绝的话来了。
    贵妇人瞥了眼手中手帕上一抹刺眼的血红,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嘴角,这才把掩面的手放下来。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来又一直往内院跑,试图在湛月心中留下更深的印象,更是加重了她的病情。
    湛月的感官何其敏锐,但他只是抿了抿嘴,抱着切利尼娜的手臂纹丝不动。
    他不是不能救治眼前这位爱女心切的母亲,这最多只要他几滴血,但他不能确定这会不会成为下一次扭曲的源头。
    所以,他只能见证。
    “最近似乎有很多人说您的闲话,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贵妇人微微苦恼地皱着眉头。
    湛月微微一愣。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没有的闲话,而且身为这些闲话的中心,那些嘴碎的家伙都是背着他说的,所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有这回事。
    话说,朱塞佩不会也以为他被湛月戴了帽子吧?
    不过,考虑到内院里的摄像头,朱塞佩应该不会这么觉得。
    “夫人,少族长和家主都长着有眼睛,他们会看摄像头的——只要他们和我们心里清楚,这些闲话就终究只是闲话,不过,夫人,您确实应该减少来内院的频率,这对您的身体好,也对少族长好。”
    “少族长?他……”贵妇人似乎不想在人背后说丈夫的坏话,但很快,她似乎想通了什么,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的怨气,“作为家族的接班人,他确实相当优秀,但作为丈夫和父亲,他连最普通的家族成员都不如……他……唉……他不会在乎这些的,他根本都不关心我们母女。”
    湛月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开口说话,这是人家的家事。
    但莫名的,他想到了自己的两个老婆。
    蒂蒂暂且不提,由于不知道的原因,暂时在卡兹戴尔的哪个角落里,见不到面。
    w的话,似乎他也很久没有回去过了——这里说的是现实里的时间。
    也不知道w会不会像眼前的贵妇人一般埋怨他。
    除了这两位,还有小乐小安,说起来,也很久没有写过信了。
    他也许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丈夫。
    湛月摇了摇头,把缠绕在脑海里的愧疚感抛之脑后。
    这些事情他说了不算,要对方说了才算。
    切利尼娜似乎察觉到湛月的心情低落,揪湛月胡子的小手放了下去,眨巴着眼睛看着湛月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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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风比秋天更加冷冽,更加刺骨。
    在上次看见那位贵妇人咳血之后,湛月便再没看见那位夫人,只看见一些仆人带着切利尼娜在内院里玩耍。
    切利尼娜总是围着他这个仿佛固定刷新在长椅上的npc玩耍,时不时还扑到湛月怀中,咯咯笑着扯湛月的衣服之类的——胡子偶尔才会冒出一点点,湛月总不是邋遢的人。
    仆人们总是在这个时候退在一边,自以为小声地说着有的没的的闲话。
    湛月听在耳朵里,心里不免升起一抹不满。
    他可不会迁就这些小角色,但因为这么点事就杀人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小小惩治一番还是做得到的。
    他揉着一边凑着脑袋过来看他手中报纸的切利尼娜的脑袋。
    “切利尼娜,也许你现在不是很明白,但这就是我身为你的老师教给你的第一课——如果遇到一群比你弱小,什么都不知道,又满是恶意,自诩清醒和正义的家伙,”他的话语中满是柔和,“你大可以直接和他们讲讲物理,因为,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指尖微微泛起一阵耀眼的电光。
    现如今的天师府有一脉擅长雷法的天师,惊蛰和她的老师就是其中一员,而这一脉的师祖,正好亲自细心教导过湛月,严格说来,湛月还是他们半个师伯。
    躲在花园一角的仆人们突然感到从脚底升起来一阵麻痛的感觉。
    紧接着,身体不由抽搐起来,意识陷入模糊。
    做完这一切,湛月施施然放下手指。
    切利尼娜歪着头,咿咿呀呀地伸出手摸向湛月刚刚绽放出耀眼电光的手指。
    湛月连忙缩了回去,虽然手指上已经没有什么残留的术法了,但心理上的作用让他下意识不想要小切利尼娜接触他才释放过术法的手指,免得造成什么伤害。
    “唔,唔,呜呜……父亲……呜呜呜……”
    切利尼娜看上去相当着急,屡次尝试触摸不得后,她竟然含着泪眼喊了句模模糊糊的话。
    “蛤?”
    冷不丁听到那个词汇,湛月震惊地看着趴在他怀中的小切利尼娜,这孩子刚刚喊他什么?
    他急忙站起来四周看了一转,好在因为湛月由于心中不爽把那些仆人都电晕过去了,附近没有第三个清醒着的人。
    湛月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其他人在现场,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那些闲话会把他编排成什么样。
    天地良心,他真的对少奶奶一点奇怪的想法都没有。
    “嘘——!我滴个乖乖诶,我的小祖宗,你可不敢这么喊我,我可担待不起……”湛月愁眉苦脸地看着在长椅上乱爬的切利尼娜,他都不知道这要是让萨尔瓦多雷或者朱塞佩听见了,这俩会怎么看他。
    说不定会直接把他开除也说不准呢。
    与此同时,远在公司处理事务的朱塞佩皱了皱眉头,他刚刚莫名其妙感到一阵恶寒,但很快那种讨厌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他现在去追究,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奇怪……”
    他低语喃喃,但很快,手上的事务又把他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了过去,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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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
    湛月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岳瞻你总算是出来了……快,把这件衣服拿进去换上。”
    守在湛月门边的仆人抱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见到湛月一出来,就急忙把手上的衣服往湛月手上塞。
    一脸懵逼地接过来衣服,湛月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这是干嘛?出什么事了吗,还要我穿专门的衣服?”
    “岳瞻你不知道?你不是少奶奶的姘……不不不,你不是和少奶奶生前关系不错吗?”
    “生前?”
    湛月没有追究这个仆人话中可疑的地方,而是被那两个字吸引过去注意力。
    “少奶奶死了?”
    仆人左右看了看,凑了近了点,压低着声音。
    “我跟你说啊,就是昨天晚上病死在医院的,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懂了吧?不懂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懂得话都懂。”
    湛月嘴角不由抽了抽。
    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那位贵妇人虽然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其他人眼中那么好,但这几个月来,或多或少都已经成为了朋友,猛地听闻她的死讯,还是有些令人伤感。
    湛月叹了口气。
    如果仆人说的话都是真的的话,那朱塞佩比他想得更畜生,比他这个正牌“初生”都初生。
    “小姐呢?”
    湛月问道。
    切利尼娜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几天前甚至在内院里喊湛月那种称呼,如果湛月去出席丧礼,势必会跟切利尼娜见面,到时候,万一这个小家伙又喊他那种称呼可怎么收场啊……
    这几天他都没去内院,也就是害怕这个还不懂什么叫“收敛”的小家伙口快叫他“父亲”。
    “小姐,小姐还不知道少夫人怎么了……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不过,现在家主、少族长和小姐都在一块儿,嗨,你可别问了,丧礼就在一个半小时后举行,在家族墓地,你快点准备准备吧。”
    仆人扭头离开了。
    湛月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陷入了思索。
    丧礼举办得这么快……简直就像是知道那位夫人多久去世一样。
    也许朱塞佩确实比他这个正牌初生更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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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尔瓦多雷冷着脸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人了。
    明明眉眼间仍旧那么熟悉,但看过去,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切利尼娜低着头,怯生生地缩在自己爷爷的背影后。
    “朱塞佩,这都是你策划好的吧?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萨尔瓦多雷冷冷开口。
    朱塞佩眉头霎时皱紧。
    “爹,对于贝拉的死我也很难过,您不会看不出来,说这种话,是不是有些太伤人了?”
    “哼。”
    萨尔瓦多雷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朱塞佩的鬼话。
    “我是搞不懂了,贝拉多好的女孩,尽心尽力为你生育孩子,从来不在家族里露面,不争不抢,你杀她,为了什么?”
    “爹!我没……”
    “够了!敢做还不敢当?!朱塞佩,你现在完全不像个叙拉古人了!你和那些哥伦比亚的冷血资本家有什么两样?”
    萨尔瓦多雷愤怒的咆哮生生打断了朱塞佩的话。
    朱塞佩脸色一瞬间阴沉下去,但又在一瞬间恢复了那副被冤枉的样子。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愤怒的萨尔瓦多雷仿佛一头雄狮,那冷冷的眼神让他怀疑如果自己再说什么的话,他就得下去给他妻子作伴。
    他嗫嚅了几下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切利尼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萨尔瓦多雷冷淡地瞥了一眼朱塞佩。
    “为了家族考虑,你的继承人位置我不会变,但,你接下来就哪里都别去了,在禁闭室里给我好好反省个几个月——之后,我会再选些人,你必须再婚,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不让这个孩子才出生没几年就没了妈!”
    朱塞佩脸色大变。
    但没等他求情,不想看见他的萨尔瓦多雷便低下身子去哄自己的孙女去了。
    他颓丧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向萨尔瓦多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缕仇恨,但他隐藏得很好,萨尔瓦多雷并没有察觉到。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说。”
    萨尔瓦多雷的语气相当平淡。
    “家主,岳瞻他们都已经到家族墓地了,您看……”
    隔着厚厚的木门,老管家的声音相当微弱,而且闷闷的。
    “我知道了,让他们等一会儿。”
    萨尔瓦多雷瞪了低着头看地板的朱塞佩。
    “不孝子,起来,参加你那无辜惨死病床的妻子的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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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月站在一众家族成员之前,看着面前走过去的两人。
    萨尔瓦多雷面色阴郁而冷淡,朱塞佩的脸色有些不甘。
    而其后,便是一堆仆人抱着切利尼娜走了过去。
    好在似乎是因为哭过,小切利尼娜已经沉沉睡去。
    湛月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发生那种令人尴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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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里下过一点小雨,雨并不大,只能算是微微润湿了土地。
    墓地在郊外,周围便是一片小树林,环境幽深。
    今天起了一点雾气,雾气在湛月到场时还不算浓,但在萨尔瓦多雷到场后,雾气便迅速浓了起来,直到十米开外都很难看清。
    牛乳般的雾气流淌在墓地中,各式各样林立的墓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为这儿平添了一分阴森。
    人群统一地身着黑色衣物,低着头,脱帽,站在那一方墓碑前,缄默着。
    雾气阻挡了人们看向彼此的视线,在这一片雾气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呈现出自己内心的模样。
    “这里葬着德克萨斯家族第二任家主的初任妻子——她一生都在家族中度过,尽心尽力地做着一位妻子该做的事。”
    碑文很简洁。
    甚至没有留下这位母亲的名字。
    直到这个时候,湛月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位母亲的名字。
    “哇……”
    切利尼娜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也许是气氛过于压抑,她又哭了出来。
    孩童的哭声回荡。
    大人们一脸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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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自看着朱塞佩被送入家族禁闭室后,萨尔瓦多雷长长叹了口气。
    “家主,真是——?”
    护卫一旁的湛月看了眼禁闭室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萨尔瓦多雷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脸。
    “岳瞻,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切利尼娜她这些天已经会说话了,一直在喊爸爸和妈妈。”
    萨尔瓦多雷的话题转移得相当生硬,也许这位独自打拼出一个大家族的老狼已经累了。
    “额,我知道,可是……”
    湛月还没说完,萨尔瓦多雷便打断了他。
    “朱塞佩做了些错事,会关几个月紧闭,我担心切利尼娜她这几天都没有亲人陪着,光是那些下人,我不放心,我最近也会忙上许多……就拜托你帮忙照看了。”
    “……家主,你也知道小孩子嘛,不懂事,万一她这几个月来就把我认成她父亲怎么办?”
    “嗯?”
    萨尔瓦多雷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没想过这方面,但很快,他就笑了笑。
    “那也只能说明你确实对她不错,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湛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下打了预防针,他也就没啥好怕的了,不就是当人家切利尼娜的奶爸嘛,这活他熟。
    而且,在哥伦比亚,家族确实没有什么事,一般都是商战,轮得到他出面的武力活动几乎没有,他要是没个人陪着,到时候怕是会闲出个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