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婉看着裴安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
    “裴大师之前说，我这双眼睛是天生的半个阴阳眼，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孤魂野鬼，是玄门的好苗子。”
    “但因为没有玄门中人指导，也没有善加利用，后来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地被凡尘俗世的浊气侵染，变得跟常人无异。”
    “这话其实没错，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不太能看得见鬼了，尤其是七岁之后，基本上就再也没见过。”
    自从七岁之后的十几年，方玉婉一直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她因为眼睛被抛弃，差点命丧黄泉，也许是老天爷开恩，不忍她过的太辛苦，便收走了她那双不同的眼睛，让她成为一个正常人。
    当然，这只是方玉婉一厢情愿的想法。
    直到她第一次，跟着纪云霄去了纪家。
    “我看到了纪家西南角上空，有一团黑气。”方玉婉继续说道，“我没看见鬼，可那些黑气，分明是鬼气。”
    她的眼睛是变正常了，但是也没有完全变得正常，如果遇到十分浓烈的鬼气，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她小时候不懂，但对看到的那些恐怖画面，却记忆犹新。
    鬼魂出现，身边总是伴随着鬼气。
    方玉婉虽然只看到了鬼气，没看到鬼魂，但也笃定这房子有问题，可她不敢问纪云霄，不敢打草惊蛇。
    她以纪云霄女朋友的身份，在纪家住了几天。
    本以为什么收获都没有，可在房子里闲逛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布置成灵堂的房间。
    房间里设了个牌位，上面写着“方燕萍之灵位”。
    直到这一刻，方玉婉终于确定，方燕萍是真的死了，说不定就是纪云霄害死的，而方燕萍的鬼魂，一定就停留在纪家。
    否则，纪家为什么有那么多鬼气？
    带着结果去找证据，总比一头雾水要顺利得多——
    有了纪云霄女友这个身份，方玉婉在纪家的行动容易了很多。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从纪云霄的旧电脑里，找到了照片，又从纪家废弃的杂物房里，找到了方燕萍的遗物和日记。
    “也不知道纪云霄怎么想的，他抹除了方燕萍在社会上的线索，伪造了她出境的假证据，切断了所有人对方燕萍的联系，却将这么重要的物证，放在杂物房里。”
    方玉婉只觉得可笑，觉得讽刺：
    “或许他是觉得，不会有人察觉到这一切吧，可偏偏我察觉到了。”
    “我笃定，纪云霄害死了方燕萍，可我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办法揭穿这一切，没办法给方燕萍报仇。”
    “恰好这个时候，青竹仙君你出现了。”
    “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是在微博热搜上，你凭着怒骂黑子的无敌嘴炮出圈，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娱乐圈许久没见过你这么真性情的人了。”
    “所以，我用小号关注了你。”
    再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方玉婉关注青竹仙君，本来只想看个乐子。
    可没想到，青竹仙君是个有真本事的，当初在平城隆康路，为了救孙颖她们那几个学生，她怒揍百年怨鬼的视频火遍全网。
    方玉婉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终于确定，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她能看到鬼，不是她一个人眼睛特殊，如果真的有人能帮她，那么非青竹仙君莫属。
    可她不能自己去接触青竹仙君，怕被纪云霄发现。
    她更怕青竹仙君不可靠，怕青竹仙君为了钱出卖她，因为比起有钱，她完全比不过纪云霄。
    所以，她得让青竹仙君自己找上门来。
    为了让一切显得不那么刻意，已经跻身顶流的当红小花，放下身段，去了网红直播间做客。
    而这个网红，就是尤呢呢。
    尤呢呢是靠星座算命、塔罗占卜而出圈的，也算跟玄学沾边。
    方玉婉当时想好了，她去直播间做客，就让尤呢呢给她算命，不管算出什么，不论是真是假，她都要把事情闹大，引起舆论。
    只有掀起了舆论，才能把青竹仙君这个第三方引入局中。
    可方玉婉没想到，尤呢呢真有点本事，算出了一个“小妾”命，而方玉婉正好利用小妾、小三这样博眼球的热点，掀起舆论狂潮。
    一切都朝着她预设的方向发展。
    当时在微博上，双方粉丝骂战，本来规模没这么大，是方玉婉私底下掏钱，买了营销号炒热度，又买了水军两边搅局，才有了最后的结果。
    方玉婉斜靠在椅背上，承认了自己的布局：
    “我是故意的。”
    “故意引起舆论，故意煽动粉丝情绪，明知道纪云霄不是良配，也要拉他去民政局领证，就是为了故意把事情闹大。”
    “到了那一步，我和纪云霄，还有你，就都是棋盘上的人。”
    “而我对你最后的考验，是那场直播。”
    通过那场直播，判断裴安竹的人品，观察她是否说真话，看她是不是会被舆论裹挟，是不是会被金钱收买。
    那场直播，让裴安竹看到了她身上的不对劲。
    当时，不管是裴安竹也好，还是尤呢呢也罢，都是在善意提醒她，不要泥足深陷，不要一脚踏进陷阱。
    就凭这一点，方玉婉决定相信青竹仙君。
    好在，她赌赢了。
    裴安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有人使用邪术害人而坐视不理，她本就打算在解决了【蛋炒饭】兄弟的事情后，找方玉婉详谈。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行动，纪云瑶先一步找上门来。
    事情有了另一个突破口，十分顺利的把纪云霄和他的父母一网打尽，同时救出了被困的方燕萍。
    讲完所有的前因后果，方玉婉重重地舒了口气：
    “比起纪家，我力量十分弱小，身后还有孤儿院的弟弟妹妹，纪云霄随便动点手脚，便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打击。”
    “我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算计尤呢呢，让她挨骂，算计我的粉丝，让她们当冲锋陷阵的刀，也算计了你。”
    “如果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我只求你，帮一帮燕萍，她不该受这样的苦，她应该转世投胎，去一个幸福美满的人家，平安过一生。”
    裴安竹听了方玉婉的坦白，不由得笑了：
    “你既然通过直播，确定了我的人品，为什么还会觉得，我会怪你？”
    “方玉婉，固然利用网络操控舆论有些不对，但你情有可原，而且你哪怕利用了别人，却也将自己置身战场。”
    “你对孤儿院的孩子们尽心尽力，在娱乐圈赚了钱也不忘做慈善，你身上有功德，也正是这份功德，冥冥之中在帮你，让你好几次偶然、巧合，发现了关键性的证据。”
    “你做的很好，我想，方燕萍会很开心，有你这样的朋友。”
    听了这番话，方玉婉倏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那张绝美的脸上，是过尽千帆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