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锅头都没抬，专心提水冲洗赵大碗，程八斤说啥全当听不见。
中午吃饭时间，孙楠楠瞅着机会，忙里慌去找岳云南，给他说，想搬回半山晓晓家里去，石向东家住着太糟心。
岳云南看着孙楠楠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也没细问，就答应下来。
孙楠楠万分感谢，撒腿跑回石向东家，说了几句客套话，扛着行李就走了。
石向东也没多留，家里出了糟心事，烂摊子还得她一个孕妇出面收拾。
岳云南到大队给童晓晓打电话，王站长接的，岳云南才知道，童晓晓请了五天假，带着牛牛回京市了。
……………………………
出去不到一年，再回到柳枝胡同，细雨绵绵，悠长的石板街，老旧的宅院，童晓晓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桂花树下，三号院外。
牛牛扛着行李箱，童晓晓打着伞挎着黄书包，看着门环上硕大的黄铜锁。
“家里没有人，姐姐，你有钥匙吗？”
童晓晓摇了摇头，很确定，这是自己下乡后，冯玉华换的锁。
上前一步抬手握住门环，轻轻使力一拔，门环从门板上拔了出来。
推开门，还是熟悉的小院子。
三间青砖正房，一间厨房，一间厕所，这在京市，属于很宽敞的宅子了。
来之前，童晓晓都有把房子出手的意思，这会站在院子里，想法却彻底改变了。
房子得留着，过几年牛牛长大了，到京市上大学，也有个落脚地。
屋里陈设如昨，自己的小夹间，还有两朵莲花的屋子，明显很久没有居住痕迹了。
冯玉华的房间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去年童晓晓临走时搞得破坏，敲敲砸砸一大片，都更换修补一新。
床边的桌子上，有几封拆开的信，写满字的信纸，平铺在桌面上，引起了童晓晓的注意。
刘黛玉？刘美玉？竟然是她们两个寄来的信？
再看看时间，半个月前，寄信地址，一封刘美玉从振兴大队寄出，另一封刘黛玉，从铁州龙江铁库寄出。
童晓晓纳闷了，两个月前，刘黛玉和刘喜，不是被水冲没了吗？这半个月前的来信？这是……被救了？被救怎么不回大队去？
略略扫了两眼，竟然是让冯玉华寄钱寄各种票据过去。
几封信看完，童晓晓才搞明白，原来，刘黛玉和刘喜被大水冲散后，刘喜不知所踪，刘黛玉却被一个探亲的军官救了，因为不想回振兴大队，刘黛玉干脆装失忆，抓着军官当救命恩人，死命黏住不放。
由于在房子倒塌时，受到撞击，刘黛玉肚子里刚成型的孩子没了。
军官叫曹建华，有家有院有孩子，救人碰上了膏药猴，万不得已，把她带到部队。目前生活困窘，缺钱缺票，请求赶紧支援。
童晓晓看完，把刘美玉的那封信也拿出来看了。
这是一封求救信，快活不下去了，必须回城，赶紧办理，慢了就去振兴大队给她收尸。
童晓晓好笑，这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刘黛玉和刘美玉姐妹俩，语气态度那个有恃无恐，足见偏爱已久。
放下信件，看见牛牛正在院子里蹦哒玩儿，
“牛牛，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累，姐姐要休息吗？”
童晓晓摇摇头，抬头看向窗外，“姐姐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回头在外边吃饭，”
提着一个装了蘑菇木耳飞龙干的袋子，黄挎包放上饭盒和布口袋，姐弟俩走出院子。
童晓晓又把门环插进孔洞，看着像锁好的一样，就是一推门就开。
雨停了，姐弟俩一出门就被人看到。
“晓晓？晓晓你回来了？”这是住在隔壁院的郑秀梅。
“郑姨，是我，请假回来，看看我妈！”
郑秀梅估计想起了以前，冯玉华把两个年龄大的继女留在家里，亲生的小闺女送下乡的壮举，说起冯玉华，语气有些鄙夷，
“你这傻孩子，被你妈送山沟里，还惦记着她，你呀，把自己的日子先过好，你妈日子好过着呢！”
童晓晓抿嘴一笑，“郑姨，我知道的，谢谢你关心，就是我在东北，我妈报喜不报忧，我也不知道家里啥情况，两个继姐都下乡了，她们……哎，我妈只让我照顾她们，也不给我说原因？现在正好能请下来假，我就回来看看。”
“让你照顾她俩？你妈偏心没边了！”
郑秀梅想起前天帮冯玉华收信，那信上的地址，若有所思的问，“晓晓，你和你两个继姐在一个大队吗？”
童晓晓摇摇头，“郑姨，我现在在公社废品收购站上班，继姐，两个月前发洪水，刘黛玉不见了，刘美玉还在振兴大队。”
“发水不见了？不对啊？前天邮递员来送信，我帮你妈收的，就是刘黛玉寄来的信，
我看了地址还奇怪，怎么不在原来的地方，变成铁州龙江铁库，你妈还说，铁库招工，她考过去的，我当时就怀疑，她爹那个样，犯罪分子，人家招工能要她？不考虑家庭背景吗？这是有猫腻啊！”
童晓晓捂着嘴，作惊讶状，“天呐，振兴大队上报发水失踪人口，就有我继姐和继姐夫，怎么还到龙江铁库去了？这不对啊？”
郑秀梅更吃惊了，“刘黛玉结婚了？没听你妈说呀？哎呦哎呦，你妈这是搞什么呦，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都瞒着鉄紧，这是想干啥？”
“郑姨，你可别说是从我这知道的，我怕我妈……”童晓晓欲言又止。
“晓晓，放心，你妈咋对你，家不亲邻，哪个不知道，胳膊肘往外撇，不疼亲生的疼继女，你妈可是咱柳枝胡同头号大善人，姨不会说的，放心啊！”
郑秀梅看着乖巧的牛牛，有些好奇，“晓晓，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我弟弟，我带他去吃饭，郑姨，有时间再聊啊！”
看着童晓晓带着男娃出了胡同口，郑秀梅又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给晓晓说，这…又不好追过去，等回头见着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