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听话听音，你连重点都抓不住，还来学着谈判，尽早回家乘凉去吧！”
    “说我们粗俗！说对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工人走上前，扯着自己的衣襟，上面还沾着很多油污，“看清楚了吗？我们是工人，是有力量的工人阶级，专门干粗活的粗人，每天都是摸爬滚打下力气干活！怎么？瞧不起我们整个工人兄弟！”
    男人还专门往前凑了凑，其他几人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缩小了包围圈。
    一股子汽油味夹杂着汗臭，吓得郑雨欣花容失色，想要干呕，连连往后退。
    任华远从后面扶住她，“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他又附耳在郑雨欣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王家小七！”
    郑雨欣没想到这些人和那个乡下丫头有牵扯，自从出现，抢走了大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她就成了那个小透明、小可怜，心里早就打翻了辣椒水，怎么能只是伤着自己？
    郑雨欣眼中聚集着丑陋的微光，抬头却被对面男人冷寒的目光扎的心里一颤。
    闫衔本就耳聪目明，最近住在小院又多了一些特殊训练，对于两人的耳语，听了个大概。
    “穷酸的乡下穷亲戚！”
    有意思，他看看眼前的几个工人兄弟，知道程瑾最是心软，不可能看着人白白吃了亏。
    闫衔的舌头在牙齿上打了个转，把牙齿打磨的光滑一些，准备好一会儿咬人！
    郑雨欣主动找上闫衔，“听说你和这帮人认识，要不然我们坐下来谈谈？这件事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意义！”
    “莫名其妙！我只是路过！”
    郑雨欣被弄得一怔，换上更加柔和的笑容，“你和谁路过？又在这里等谁？我们见过面的，在那天晚上的生日宴上！你不记得了吗？”
    闫衔心里呵呵，这是上赶着往刀尖上撞，那天晚上最丢脸的是谁？还敢来犯！
    “没印象！你长的很美吗？”
    平淡无奇，比自家小瑾差远了。
    郑雨欣眉头微蹙，没想到衣冠楚楚的男人如此毒舌。
    郑雨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小到大，她对自己的长相都引以为傲，美吗？当然了。
    这边还没有自恋完，闫衔那边开口道：“哦，想起来了，那天倒是有对出丑的姐妹俩，叫人印象深刻！你就是……”
    郑雨欣自认那天自己的一曲舞蹈惊艳了全场，其他的事早就选择性遗忘了，一经提醒，脸色稍变。
    赶快截住话头，“听说程瑾进了手术室，一个大一的学生，既不实习，又不是医生，难不成还去给别人做手术？那岂不是无证行医了？”
    她说话专门拔高的音量。
    看着周围的很多人被她的言论吸引了目光，心中的小算盘拨拉的噼啪作响。
    “不对不对，偌大的医院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要么里面躺着的是她家的乡下亲戚，我记得程瑾是被领养的，有几个乡下穷亲戚不奇怪，不过她想回报家人，动用王家特权，私自调用医疗资源，这事儿可大可小，不知道王爷爷知道吗？”
    几句话调出很多信息，周围的人对这掐头去尾、含沙射影的话语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是无证行医，私自占用医疗资源，这几句话大家都听明白了！
    人往往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尤其是等待手术门口心急如焚的人们，好医生难求，有人凭关系占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就有病人享受不到好医生的照拂，等同于剥夺了别人生的希望，在悲伤和紧张的情绪中，这些猜测会被放的很大，是不是有人权力运作、以势压人，或不光彩的内幕交易？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谈论声越来越大。
    坐在长椅边上的一对母子窃窃私语，“儿子，你爸的手术医生很年轻，也就30来岁，是不是好医生也没轮上我们？”
    角落里的一个老太太对着儿子絮叨：“最初，我还想找外科主任给老头子看病，连着挂了七天的号，都没挂上，这就是好医生都被其他有权有势的人支配走了吧！”
    “孩子他爸，我觉得给我们妞妞看病的医生态度很好的！我挺满意！”
    孙林略有期待的心脏又一次被浓重的悲伤包裹住，他都听到了，他心里有数，自己并不是那个有钱人家小姐的穷亲戚，也没有人因他们而来，最好的医疗资源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浪费在他们这种人身上，似乎等待孩子妈妈的生的希望不多，大朵大朵的泪水又一次从眼眶中溢出来。
    各种消息在人群里蔓延，大厅一片哗然，眼见着事态有发酵的可能。
    任华远脸皮抽动，他并不傻，郑雨欣这是要煽动民意搞事情，要把程瑾退到风口浪尖，直觉不妙。
    他拽了拽郑雨欣，“我是想让你来帮着平事的，这怎么看着风雨欲来？你不要搞事情！”
    郑雨欣嗤之以鼻，她心里正爽着呢，毁一个人很容易，尤其是面对生死、医疗这种严肃的问题，随便带带节奏就可以让一个人的名声烂大街。
    “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说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用一个更大的话题掩盖你们刚才的小问题，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谁也没想到，打破节奏的是一个老太太手上的拐棍，一个木制拐杖被当成刺刀，直戳戳的对着郑雨欣肚子来了一下。
    “啊！”
    没有任何预兆的被捅了一下，郑雨欣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新式小坤包都掉在了地上。
    常年陪着老太太的小拐棍，走过马路，穿过泥泞的花园，绕着小道来的医院，一个圆圆的土咔嚓印，落在对方漂亮的裙子上。
    郑雨欣一个踉跄，差点被推倒，小肚子抽筋一样的疼。
    “啊！你干什么呀？有病呀！”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郑雨欣，一开口都是经典：“小狐狸精，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在这撒泼搞怪！那一道门里，多少医生、护士在跟老天爷抢命，这一道门外面，多少亲人爱人期待着里面传来好消息！你的几句话，就把别人的努力都踩在脚下，你算什么东西？是哪个骚洞子里出来的骚狐狸？”
    这几天李爷爷出了疗养院，状态不错，周奶奶家离医院一墙之隔，趁着吃完晚饭消食，就想着再找找冯院长，看看还需要怎么调整一下！
    来到这儿，就听到这个女人编排程瑾，还大放厥词，扰乱公共秩序。
    说着，老太太又举起拐杖，对着已经背过身去的郑雨欣后背又是一下子。
    “狗屁不通的小丫头片子，敢说程瑾，那可是救过我家老头子命的医生，大学一年级怎么啦？年轻怎么了？她手下活了多少条命？也是你一个心术不正的瞎眼姑娘能够随便评判的！”
    周奶奶本来就是暴脾气，三寸金莲跟着队伍打天下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心思多的牛鬼蛇神。
    社会主义新时代，她的拐杖顶多能举起来打个儿孙，对外斗争好久都没有进行了，一时手痒，拐杖又一次举起来。
    这一次，郑雨欣不干了，“你这个老太婆，怎么打人？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再说我说的也是事实！”
    看着拐棍又一次要落下，郑雨欣干脆把身边的任华远退了出去。
    “啊！哎呀！老太太让开！”
    任华远没站稳，往前一个踉跄，正好抓住了老太太的拐棍，猛的一拉一送，老太太小脚站不稳，一下子就往后栽过去。
    哎呦！
    “老太太小心啊！”周围好多人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