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向后面的人交待了几句，转身出门，离这一场戏散场还有40多分钟，那个老字号的门店并不在街面，不好找，他得亲自跑一趟。
    程瑾端起桌上的盖碗茶，右手捏起茶盖，轻刮几下，将浮起的茶叶刮走，轻轻的小酌一口。
    小哈瑞也有样学样，他还没试过这种碗子茶，茶盖拂过水面，露出清亮的茶汤，吹了一口气，散去热意，茶水进到嘴里，眼睛亮了，“甜的！”
    “喝的惯吗？”
    甜度并不是很高，里面放着红枣，桂圆，枸杞，冰糖，配上上等的铁观音，入口甘甜，之后舌尖留着淡淡的苦头。
    “喝的惯！”
    小哈瑞为了证明，又大喝一口。
    “小瑾姐，小看我，这些我都很喜欢！再过不久，我会变成华国通的！”
    “我相信你，我们这里的好东西确实很多，欢迎你来探索！”
    小哈瑞满脸兴奋，他观察了一下别桌，终于知道桌子上放的一小碟冰糖是干什么用的？
    “原来这个是要放在茶水里的！”
    小哈瑞拿起镊子夹了一颗，放进自己的茶汤里，看着一小粒冰糖在水中冒泡分解融化，然后赶快端起茶碗，将漂浮在上面的枸杞桂圆拂开，喝上一口。
    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再甜一点也好喝，不过你们的茶叶种类太多了，每一样都有不同的味道，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分辨出来的！”
    程瑾倒是有点佩服他，从咖啡到茶，端起来喝一口很简单，想要爱上，跨越文化，跨越族群，不容易，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大男孩的用心。
    程瑾也是第一次近距离听戏，越听越带劲，艺术家的唱腔浑厚，很震撼，京剧不愧为我们国家的国粹，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唱腔有一种抓人的力量感，能轻易的感染人心。
    每一张京剧脸谱，可以直接刻画出人物的忠奸和性格，唱念作打唱异彩纷呈，文唱武打都相当精彩，台下叫好声不断。
    最热烈的掌声响起，台下的观众纷纷起立向台上致敬，一出戏结局很完美。
    终于，程瑾也收到了秦致的手势，时间卡的刚刚好，在大家起立鼓掌的时候，走到礼物边上，一收一放，那一份黄丝带礼物就进到了转运珠空间，同样完美！
    程瑾给了秦致一个大胆的笑脸！
    结束了一天的活动，邱楚臣打了一辆出租车，进入后排座位。
    “师傅，朝阳门小区！”
    “好！”
    是一辆新的捷达，内饰很干净，有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看了一眼司机的侧面，深蓝色的出租车公司制服，很普通平和的一张脸。
    没发现什么异常，邱楚臣端了一天的肩膀塌下来，扯了扯领带，松开第一个衬衣纽扣，绷了整天的心弦放松下来，活着真他妈的累！
    伴随着车内的清香，眼皮越来越重，“师傅，今天太累了，我眯一会儿，到地方麻烦叫我一下！”
    “好的，放心！”
    邱楚臣很快入梦，20几分钟的路程，他梦到自己掉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就像当年的孙悟空一样，全身被炙烤的难受，却怎么也出不来，母亲在炼丹炉外面声嘶力竭的哭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打的大滴的汗来不及留就被蒸干，皮肤的灼伤让它几乎失去意识，“天呐！谁能救救我？”他痛哭出声。
    突然，肩膀被大力拍了几下，有点疼，看来火已经烧到骨头了。
    迷迷糊糊，却揪心的痛。
    “万壮，是不是药量大了？怎么还不醒？”
    邱楚臣听到有人说话，感觉到有人大地的拉扯他，他好像说“谢谢！快点把我拉出去吧！我受不了这种疼！”
    老天开恩了，就真的有人将他拉出去，好凉快，身体舒爽，皮肤也会呼吸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没道理啊！教官给的清香喷雾剂，一点点迷幻作用，心里有鬼睡得沉！”
    突然一束强光照在脸上，邱楚臣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
    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看到几个绿军装走过来，还有两个是晚上在活动现场见过的熟面孔。
    “队长，电脑主机已经搬过来了！对方办公桌里的所有物品全部抱过来了！”
    邱楚臣瞳孔微缩，电脑主机上的编号还是他亲自贴上去的，那个保温杯还是前两年局里辩论大赛，他获奖得到的。
    居然都被带过来了，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没想到这么快。
    “能给我一支烟吗？”邱楚臣的心理防线早就在刚才的睡梦中被击毁了，他有点颤抖，急需一根烟压压惊。
    秦致从不抽烟，他示意万壮，行动中万壮也不带烟，又看了一圈别人。
    “没有！”
    最后还是在真正的出租车司机那里得到一根烟。
    邱楚臣双手颤抖着把烟点上，深深的吸了好几口，“谢谢！”
    审讯室里，邱楚臣并没有赋予顽抗，比较平和的交代了知道的一切。
    他想明白了刚才那个梦，如今的处境，每日都如烈阳喷火，走在刀尖上，心理和人性焦灼难熬，这样也好，在他变得更黑暗前，还给他留了一处心灵的洁净。
    三年前，他们一行三人去米花国公干，有一天晚上路遇抢劫，“那帮人很厉害，出手很辣，抢了东西，还要打人，我们三个不敌，都受伤了！”
    被一个叫托雷斯的人救了，那人是个华国通，因为有很多华人朋友，才出手相帮。
    邱楚臣端起纸杯喝了一口水，“我们自然是半信半疑，作为外交部的一员，都经过特训，凡事留着三分猜忌，尤其在国外，一切突发事件都要上报！我们做了如实上报，上面也对此人做了基本调查，没有发现可疑。”
    “托雷斯此后并没有什么动作，仿佛那一天真是路过和偶遇，过了就过了，我们心里都存着感激！”
    “直到我们离开的那一天，才又在机场遇到，目的地不同，也只不过是做了普通朋友之间的告别，我们彻底对此人放下戒心。”
    “就在我们把这一切都忘记了，时间都过了一年多，突然有一个叫托米尔的米花国的女孩过来找我，说是托雷斯的妹妹，来这边做留学生！安全起见，我还是上报了这件事，对女孩的身份做了详细调查，没查出任何问题，在组织同意下，我成了这个女孩的华国向导。”
    直到这里，都能听出，邱楚臣还算是一个谨小慎微、按组织原则办事的人。
    秦致让人又给邱楚臣添了点水，“喝点吧！慢慢说！”
    邱楚臣心里五味杂陈，眼里满是复杂的感激，眼前的男人代表正义和阳光，是他从小就追逐的光，如今他却坐到了对立面。
    不知不觉，眼角有点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