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午快两点才结束。赵永年书记有事，先回去上班了。
    赵永达喝得不少，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摩托车肯定不能骑了。山河镇的党办主任黄有清直接把参加午宴的一行十多个人，领到了不远处的康乐宫，里面有浴室桑拿。
    周进虽然喝得不少，但是，还算清醒。他注意到，黄有清与康乐宫的经理，低声交代了几句就走了。经理把他们几个分几个包间安排下了。周进和赵永达以及黄树成一间。
    在大浴池泡过一阵，再搓过背，刚回到包间，经理就敲门走了进来。
    各位老板，需要安排服务吗?
    周进没有答话，赵永达在抽着烟，只是扭头看了看黄树成。
    还是老规矩，先请几位上档次的小姐过来看看。
    黄树成发了话。他是警察，但今天是穿着便装来的。再说了，进了澡堂子，衣服一脱，大家都一个样，谁管你是谁呢。不过，从他的话音里，周进可以判断出，他可能是这里的常客。
    果然，经理的一句问话，立刻就将他暴露了。
    好的，没问题。我们这儿的小姐个个都上档次。你还是要17号技师吗？她刚好才下钟。
    你废什么话呢？快去！
    黄树成因为经理无意中露了他的老底，虽然有些恼怒，却也不便过于发作。
    经理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包间门就又被推开了，进来了三个小姐，分立在三个人的床头。黄树成身边的那个小姐，堆着一脸的笑。对于她来说，这属于点钟，可以多拿提成20块。
    老板，你有好几天不来了。
    想我了吗？
    怎么不想？天天想。
    黄树成刚开始还顾忌到身边有旁的人，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雅密些为好，不宜过于张扬。但是，当看到赵永达已跟着那位小姐去了按摩房之后，就开始放开了。虽然周进还没动作，但他一个劳改释放犯，底子本来就不干净。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都是一路货色。大家都是正常的男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饱暖思淫欲，谁也别说谁，大哥笑二哥，五十步笑一百步，坐在屎上说屁臭，有意思吗？没意思！
    黄树成和赵永达都跟着小姐去了按摩室，剩下的那位小姐见周进不得动静，有些着急。
    老板，我们也走吧！
    对不起啊，我的脚有点疼，你能不能给我先叫个修脚师傅过来啊?
    你先按摩过了，再修脚嘛。
    小姐撒娇道。如果她被客人退了钟，可是要重新排班到最后面，这对她来说，就是失去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来嘛！来嘛！
    小姐两手抓着周进的臂弯，左右摇晃，胸部已有意无意地蹭了上去。这是她以前屡试不爽的招数，很少有不成功的。但是，这一次，她遇到的是周进。
    说实话，周进也有意动，毕竟是男人嘛！但是，想想秋语薇，想想身边的佳密和晓晨，暗暗运起清心诀，硬生生地把这股欲望压了下去。
    哎呀，不行，脚疼得很呢。对不起啊，这样，我先修脚，过会儿再叫你，好吗?
    小姐见周进虽然语气温和，但是态度坚决，只好作罢，满肚子的不高兴，嘟囔着出去了。不一会，一位修脚师傅拎着一盏台灯和一只工具箱走了进来。
    老板，是你要修脚吗?
    是的，快请。
    修脚师傅把周进的脚指一扒，发现根本用不着修。
    老板，你这脚，刚修了没几天啊。
    修脚师傅说得不错，确实是刚修了没几天。正月初五那天出看守所时，和阿伟一起，在永乐泉休闲中心修过了，这才几天啊？肯定用不着修。但是，客人有要求，用不着修，也要修啊。
    是啊，但是，脚大拇指甲有点疼。师傅，你给我再好好地修一遍，再刮一下，捏一下，修、刮、捏来个全套。
    周进吩咐道。
    好 呢。
    修脚师傅高兴地应道。遇到这样的顾客，是他最乐意的了。不到半个小时，修脚师傅还在忙活着呢，黄树成和赵永达两个就都先后回来了。可能是释放过了，累了，黄树成倒头就睡，赵永达先抽了一支烟，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鼾声。
    下午快五点，赵永达和周进才回到市内。两人装模作样地到办公室转了一圈，就各自下班了。
    陈念祖回美国的时间已经确定了，是后天下午四点多，从沪海起飞。周进准备这两天，多陪陪他们，一是帮阿香多做几次按摩，把这套手艺教给阿伟和晓晨，二来，也是为了完成二师兄孟平超交给他的任务。
    在下班去陈家的路上，周进接到了大师兄杨传林的电话。他让周进订一桌明晚的酒席，标准稍微高一点，他要来运江，为师叔陈念祖一家饯行。周进问了一句，师傅他老人家来不来?杨传林说，不一定。
    安排在什么地方好呢?标准要高一点，这个标准高一点，不止是指菜品，应该还包饭店的档次。运江市公认的最高档次的饭店，莫过于运河宾馆，那是市委市政府专门用于接待上级领导和外宾的地方。无论是建筑风格、宾馆环境、客房档次，还是餐饮标准，在运江基本下都无出其右，虽然没有挂星，但是，相比较五星级酒店，不遑多让，只好不差。只是运河宾馆一般不对外营业。
    这事儿找林世文，当然可以解决，但是，周进却不想麻烦他。一天之内，两次找他办事，虽说是好朋友，也不可以这样做。友情也不能透支啊。周进忽然想起来，早上刚认识的那位宴春楼经理徐永春，宴春楼和运河宾馆一样，都是属于市政府接待办旗下的，他应该有办法。于是找出名片，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徐经理，你好，我是周进，早上刚麻烦你的。
    你好，周总，有什么指示?
    徐永春接到周进的电话，也很惊喜。对于周进这样能和市长一个桌上吃饭的人，他是一定要努力结交的。这不，机会就来了。
    要说周进还真找对人了。运河宾馆的老总桂波是徐永春的师兄，他们都是厨师出身，拜的是同一个师傅。徐永春听明情况，当即拍胸口，说是这事儿包在他身上。等他一会儿回电话。
    果然大约过了不到十钟，徐永春的电话就回过来了，说是没问题。因为全国两会，市里的一二把手，都进京开会去了。所以，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接待，把程市长平时用的那个接待大厅安排出来。再说，陈念祖是老华侨，美国籍，也算是外宾，应该高标准接待。
    这事儿在周进这里费了一番周章，其实，无论是杨传林，或者是孟平超，都是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而且还保证不花钱，不仅如此，人前人后一定还会簇拥着一帮陪着笑脸的人，走时，车屁股里也保准会塞满土特产。但，因为是私事，而且，也不想劳师动众的，欠人家一个人情，将来不好还。所以，杨传林就想让周进安排，虽说要求标准高一点，但是，也没一定要安排在运河宾馆。
    事实上，最后，周进也没付钱。因为运江宾馆的总经理桂波在接到徐永春电话时，林世文就在他身边。当时，程市长正在接待一位台商。林世文听桂波嘴里在重复着一个周进的名字，因此就多问了一句，得知原委，就告知桂经理，陈念祖是程市长的客人，也是运江的客人，好好接待，费用直接走账。
    话说周进在陈家吃过晚饭后，陪着陈念祖说了一会儿话，把明天晚上的安排向师叔禀明。陈念祖也很高兴，其实往年都是这样的，师兄杨起隆不来送行，但是，会派儿子杨传林过来，今年多了个周进。这十几天的相处，陈念祖也欢喜上了这个小师侄。阿香前两天还向他提过，想把晓晨介绍给他，当时他不置可否。虽然在美国生活多年，但是，他终究是中国人，血管里流着的是祖先的血。骨子里，他是个保守的人，这种差辈份的事，他还要再考虑考虑。况且，他说了也不算，关键要看双方的态度。
    周进啊，你师婶儿说，想动员你去美国发展，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多谢师叔、师婶儿的美意。我暂时还不想离开国内，特别是离开运江，因为我母亲还在，我父亲去世得早，她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拉扯大，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陈念祖闻言，老脸一红。他联想到自己，虽说当初是迫于无奈，但是，对于老妈妈，他始终是心存愧疚的。就因为自己跑到了台湾，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期间，父亲枉死，母亲也没少受罪。
    又不是不回来。到了美国，你师婶想把一家贸易公司交由你打理，还是要和国内做生意。
    师婶儿抬举我了，我哪会做什么生意噢。
    不会可以慢慢学，没有谁天生的就会做生意。你还年轻，什么学不会啊?这样吧，你先考虑着，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和我说。
    谢师叔。
    其实周进有句话到了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就想问：师叔啊，现在大陆投资环境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在大陆设公司，或者搞点投资什么的呢?
    他了解过陈家的历史，知道陈家的过往，那是一段伤心的回忆，尽管是历史原因，但是，从情感上，陈念祖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来，那可真正是杀父之仇啊。
    但，人是会变的。近两年，陈念祖的态度有所松动，也不似以前那么激进了。以前，副市长赵长春上门探望，他都没给个好脸色，赵市长后来，一生气，干脆不来了。谁也不想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不是?但是，市长程戈和上门后，特别是亲自冲进火海，救出了他家的一位族弟，陈念祖对大陆官员的印象大为改观。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中国大陆的崛起，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自己由于仇恨，可以不和大陆官方来往，但是，自己的子孙，可以不和大陆来往吗?不来往，隔断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发展机遇，损失的还是自己。
    所以，他也渐渐想通了，生意是生意，政治归政治。做生意，搞投资，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恩赐，而是一个双赢的结果。我到你这儿来投资，虽然会促进地方的经济发展，但是，归根结蒂，自己也赚了钱，获得了发展。没人和赚钱过不去，不是吗?
    他有个初步的想法。
    他看周进虽然在大陆犯过事，坐过牢，但小伙子本质上不坏。谦让，内敛、举止有度，让他颇为欣赏。他也有心说服周进跟他一起去美国，打磨个年把年，再派到大陆来，一定会成为他开拓大陆市场的一把利刃。奈何，落实花有意，流水无情，小伙子似乎不感兴趣。
    此时，晓晨跑过来，拉住周进就走。原来，阿香在等着为她做按摩呢。看着晓晨亲热地勾着周进的臂膀，进入房间的背影，陈念祖无奈在摇了摇头。
    周进为阿香按摩，让晓晨和阿伟在一旁观摩。说到关键处，还停下来，让两位师侄上手操作实践，请阿香评判谈感受。这样教起来，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原本一套流程只需半个小时左右。现在边做、边教、边练，一套下来，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周进停下来，喝了口水。阿香却说，现在时间还早，让两位新人再练练手。她主动把阿伟喊到身边，让晓晨和周进到另一个房间练习。
    周进知道阿香的意思，这是在为晓晨与他接触，提供机会呢，却也不好拒绝。
    晓晨把周进带到东厢一个房间，看得出来，这里是晓晨这几天住的地方，被套、床单、窗帘，灯光，包括门边上整齐码着的几双鞋子，都明白地告诉你，这个房间属于女孩子。
    房间里空调开着，周进的外套，早就脱了，晓晨也只穿了一件厚一点的睡衣。
    这是你的房间?不错，收拾得还算整洁。
    知道还问。你，躺过去。
    真按?
    你以为呢?不会害怕了吧?
    我怕什么?
    周进顺势在床上躺下，一股幽香瞬间传来，心神不由得一荡，不自觉地把眼睛闭上。
    刚才为阿香按摩，折腾了近两个小时，他确实也有些累了。
    按摩先从头部开始，印堂、百汇、人中、太阳、凤池，不愧是练武的，认穴很准，手劲儿也合适。
    正想评点几句，嘴巴却被两片温润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