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李胜娶亲。
    大早上毛小岁要去帮忙，李云山也闲不下来，跟她同一时间去了李家。
    李家门口聚了不少人，厨房里女人也都在，她们聚在一起吃早饭，就是没一个干活的。
    毛明珠见她干站着，问“你吃了没啊？我们可没饭。”
    “吃了，过年蒸的馒头。”
    “那你先去那边切菜吧。”李小茹随口安排她。
    毛小岁没理她，李小茹也没再自讨没趣。
    村里女人多，不管是谁家的喜事都会过去帮一帮忙。
    席薄，切菜炒菜都有村里婶子辈的妇人做，她就在厨房站一站，递个东西，抱点柴。
    跟她一样的还有年前李兴新娶的媳妇。
    毛小岁这回倒是能看见脸了，就是那双眼睛总是有种看不起人还特别看你不顺眼的感觉。
    毛小岁问她“你冷吗？要不往里站站？那门口透风。”
    她觑了一眼，摇摇头。
    毛小岁又问她“你家哪里的？”
    “杨家村……”
    她也不问了，扭头看向聊天的一群人，走了过去就听她们在说回娘家的事。
    五爷家的大婶子周敏说“我那个嫂子真不是个东西，我人还没进门呢就问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你这个好歹还知道问一问，我是直接被抢了篮子……”
    毛小岁听着，低声问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毛明珠。
    “姑姑，你回家咋样？”
    毛明珠叹气，声音也不小，“还能怎么样，跟他们说的差不多。”
    “一方面高兴我带了肉，一方面又觉得我带少了，明里暗里的拿这个说事，我待不住就回来了。”
    毛小岁不是很懂，大家不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吗？你在婆家为难别人，回家别人为难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接亲的人回来了，厨房的女人也出去看热闹。
    村里拜堂都比较简单，跨火盆，拜天地，送新娘子进房，然后才是开席。
    上菜的活有村里没成亲的少年，毛小岁只负责递一下或者偶尔端一下。
    李家村的席上李云山不在，只有一只空碗在那放着。
    要随二十个铜板的，毛小岁也出去找了一圈。
    家里大门开着，她刚想进去喊一声就听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她寻思着是丁文秀，掀开帘子就见是王霜。
    王霜站的和李云山有些近，这会儿进屋了她才听到人在抽泣，李云山脸色冷的很，侧着身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
    毛小岁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今天李胜的亲事村里的婆娘都在下面帮忙，她是不可能在家的，而且王霜也不可能来找她。
    那就只能是来找李云山的。
    她倒不是生气……
    王霜看了她一眼，也没走。
    李云山冷着脸说了一句“出去。”
    毛小岁掀开帘子要走，李云山气的大喊“你干什么去？”
    他压抑着怒气，大概也是怕被别人知道。
    她回头，恍然大悟，看向王霜“你这是？”
    王霜一双眼睛盯着李云山，大概是恼羞成怒了，手指着毛小岁“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一个被人配了死婚的，你宁愿花钱买她也不娶我……”说到最后已经哭喊了起来。
    毛小岁无语，“你说话注意点啊，我人还在这呢，再说了，什么叫配死婚？那叫冲喜。”
    王霜不屑“你不知道吗？路家打的可不是这个主意，要不是他花钱买了你，你现在早就跟那个路风在一起长眠了。”
    毛小岁被她说的一惊，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他买我都不要你啊，你要不要反省一下自己哪里做错了？”
    “还有啊？这事已成定局，你这偷偷摸摸的跑过来，是甘愿当妾？”
    村里人谁家纳妾这个事毛小岁不知道有没有，就是从李云山对她的态度，总感觉也不是那回事。
    难不成两人之前有一腿但是没成？李云山因爱生恨？
    她这番话被气到的不只是王霜还有李云山。
    两人都死死的盯着她。
    毛小岁恍然，她是被买来的，也不是娶的，真要当牛做马做妾，好像只能是她。
    她小声的“啧”了一声，莫名有些不爽。
    眼见还要僵持下去，她试探着开口“那个……开席了，随了银子的，我又不能吃，你要不下去吃两口？”
    李云山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也不看王霜，走到毛小岁面前，对身后的人说“你母女俩当初编排过什么话真当我不知道？当初在山上救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他冷哼一声“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点脸面的好。”
    “真要闹大了，受罪的可是你。”
    王霜瞪着他，最后哭着跑了。
    李云山松了口气，看向一脸没当回事的毛小岁，挑眉“妾？”
    毛小岁“啊……”了一声，嘟囔“我哪知道你俩有没有……”
    李云山黑了脸“四年前她在山上挖菌子崴了脚，当时天都黑了，她吓的坐在地上哭，我捞鱼下来碰到了，是我背她下来的，考虑到我名声不好就谁都没说。”
    “后来王霜就总在没人的时候往我面前凑，她当时年纪太小了，我就把她当妹妹。”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说我杀我爹和继母那事是她们母女传的。”
    “你咋知道的？”
    “我去路家相看姑娘，临走忘东西了，进去拿的时候听到了。”
    “那是挺可恶的。”毛小岁嘟囔“你还是比较心善的。”这事换了她可没那么好脾气，定要让她尝尝什么流言害死人。
    李云山不再提，锁了门回到李家时就见席果然开了。
    李田一看席上没东西了，于是说“等下一席再吃。”
    李云山点点头，帮着把其它空席上的碗筷撤到厨房。
    毛明珠问她“干什么去了？”
    “肚子疼，回了趟家。”
    厨房本来也不忙，也没人在意。
    席散回到家李云山照常煮了粥，还煮了两条鱼。
    吃饱喝足又睡了觉，再醒来时天都黑了。
    李云山还睡着，她赶紧去后院喂鸡。
    厨房里今天下午的粥还有，她给热了，又炒了个菌子。
    正吃着李云强来了。
    “怎么了？”李云山问他。
    自从上次的事后李云强已经很少会来了，这会儿天色都晚了，估摸着是有事。
    李云强“嗯”了一声，拉了个凳子坐下来，这才说“路家那边刚说下聘的事要提前。”
    “借多少？”
    “还缺四两。”
    “家里只有二两。”
    “等我卖了粮还你。“
    “行。”李云山起身把银子拿了起来，除去二两还剩下些铜板。”
    等人走了，毛小岁这才问“不是定好了吗？怎么还能提前啊？”
    “估摸着是旁人也要下聘，要是那家人比云强条件好他们就不会通知了，若是没有云强好就会知会一声。”
    “还能这样？”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