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最是催眠。
    万安灵虽然一直坚持最睡最起，但在马车里总是会被晃得昏昏欲睡。
    大概是考虑到了这一点，齐旭在准备马车的时候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起码她在车上小憩一会之后不会腰酸背痛。
    但是万安灵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依旧显得精神不振，主要是因为那短短的一觉里所做的梦。
    “你还好吗？”齐旭从马上跳下来，径直走到万安灵面前。“抱歉，这几日赶路实在是匆忙，没法让你好好休息。待到东京城后，我定会……”
    “我一路坐着马车呢，又没有什么辛苦的。”万安灵打断他的话。“我也不是这么娇气的姑娘，不用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只是刚刚做了个梦，睡得不甚安稳，所以有些头痛罢了。”
    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烦恼之事，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梦而搞得这么狼狈？齐旭细细观察着万安灵的气色，欲言又止地闭上了嘴。
    倒是万安灵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沉默了一下，忽然低声询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瞒着我的事情。不日便到东京城，到时要见的是谁？有些事情你得先告诉我，遇到问题的时候我才知道要怎么应对。”
    问题是丢了出去，但接球的人无动于衷。
    万安灵叹了口气，同样的问题自己已经问了好多次，却没有一次能顺利得到答案。如果是之前，大概她也不会继续勉强齐旭必须要给她一个答复，但这次不同。
    她做的梦，还是与齐旭有关，可这次却让她心神不宁。
    任谁在梦里看到自己认识的人血流满面地倒在面前，都很难做到自欺欺人只当是恶梦一场，便就这样忽视掉吧。
    “老实说，我不是第一次做有关于你的梦了，可每次都是差不多的景象。”万安灵想着既然要摊牌，便将话讲开，好让他知道她也不是无理取闹为难人之流。“在我的梦里，你总是有着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可以认为我杞人忧天，但我还是想要知道你所隐瞒的事。”
    但如果齐旭坚持不肯说，万安灵其实也对他无可奈何。她会这么直白地发问，无非在赌齐旭对她的信任有几分。
    齐旭似乎仍在考虑中，他沉默地看着万安灵，露出踌躇的表情。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他道，“到了东京城，我们见了赵子怀之后，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他不愿意现在说，却也不拒绝她想知道真相的要求，万安灵自然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
    “但是你为什么会梦见我？”齐旭忽然问。
    “你问我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万安灵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齐旭这么问了，她也顺便想一下原因，结果是什么都说不上来。“认真想想，从你提议我们假装成亲开始，我就莫名地梦到你。”
    也就因为这样，她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齐旭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万安灵。
    “你倒也不用想太多，就当是我胡思乱想吧。”眼见气氛会因此变得很奇怪，万安灵干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就草草带过。“不过，我们应该明天就进入东京城了吧，你打算去哪里投宿？”
    “东京城里遍布权贵，是个人际关系复杂的地方。”齐旭说话的同时脸上露出不甚情愿的表情，“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要住到赵子怀安排的地方。”
    “其实住哪我都无所谓，只是想问一下有没有办法让我与我家二哥哥见上一面。听说他现在人就在东京城，可是我脑子里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认不出他来。”若是要见，需要齐旭在旁为她认人。
    “这个没有问题，你尽可放心，我会与你一同去见永青的。”齐旭爽快应道。
    两人达成共识，稍作休息之后，便又启程。
    路上，齐旭忽然告诉万安灵，万家来信说万安怡已经从洛城出发，要到东京城来。万安灵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时我就想过这种可能。”她幽幽道，“怡妹妹与孙家的婚事不成，最有可能就是撞上采选。偏偏我这好的不灵坏的灵，事情真是这样发展。”
    “你也不用那样担心，我觉得你五妹是个擅长隐忍的人，说不定可以在那深宫大院里熬出头来。”齐旭没怎么做过安慰人的事，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只能实事求是。
    “身为男子，姑娘家的无奈你并不清楚。”万安灵语气很平静。“就算能在那里熬出头又怎么样，自己的夫君也是别人的夫郎。余生为了要与一众姑娘去争那男子的一点宠爱而费尽心思，这种的生活想想都让人觉得痛苦。”
    她虽然明白在这个社会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可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期待能找到一个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儿郎。
    “你我成亲后我不会让你为这种事苦恼的。”齐旭说道，脸上表情坚定。
    “和离之前若能如此，我当然觉得最好不过。”万安灵闻言露出微笑。“可是你若是遇到了心中挚爱，可记得把握机会将人领回家。我可是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将齐三夫人的位置让出来的。就是在那之前得委屈对方做妾，那时你要好生安抚。我俩和离之后，你尽快将她抬为正妻，也好让人少些委屈。”
    “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经你一说倒像是已经发生一样。”齐旭面无表情地接口。“我若真是遇到那样的人，也不会委屈她作妾，定要给她应有的身份。”
    他视线扫过万安灵，而后沉默地转过头去。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万安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转头问向站在与他们相隔了一段距离的杏儿。
    “你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杏儿的目光也落在齐旭身上，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呢？”万安灵有些不解。
    “我并不知道您和齐三公子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看到他的脸色是在您说完话之后，微微沉了下来……”言下之意，问题出在万安灵所说的话里。
    “我也没说什么啊。”万安灵嘀咕道，“难不成他气我提议让他心仪的姑娘作妾？”
    可那也是一时的缓兵之计，总不能她刚进门就要被休弃吧。就算她不介意，可万家也是洛城大户，她也得顾着家族的声誉不是吗？
    视线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齐旭，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表情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