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杏儿不敢耽搁，待万九走远之后，马上从藏身处出来，急急走回桃花小苑去。
    在小楼外看见万安芷的贴身小婢正无聊地看着细雨发呆，杏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下雨天八姑娘也会来。
    自己发现的事情，能不能让八姑娘知道呢？杏儿有些犹豫，只是她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径直进走向小楼。在门口轻轻敲了几声，引起了两个姑娘的注意。万安灵探出身子，见到杏儿之后，便微笑地招招手，示意杏儿走近。
    “怎么了？这雨天里跑得头发都湿了。”万安灵指指屏风边的衣架，“那里有干净的布巾，你先擦一擦，小心着凉了。”
    杏儿并没有去拿布巾，她的视线落在万安芷身上，想说的话在喉头里翻滚，表情十分踌躇。见她如此为难，万安灵似乎知道她将要说些什么，也知道她如今顾虑些什么。
    转头看了一眼万安芷，万安灵脑子飞快转动着，很快有了决定。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不必顾虑八妹妹，她也不是什么外人。”
    既然万安灵这么说了，杏儿也只好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雨淅淅沥沥，刚刚还是密密小雨，如今已经拉成了一道水帘。如今已经是深秋，气温渐渐冷了起来，杏儿半湿的身体忽然感到一阵冷意，正要把喷嚏憋回去，便见有人向自己递来一条干净布巾。抬头看去，是本来端坐在窗边长榻上的万安灵。
    杏儿愣了一下，呐呐地道了谢之后，接过那条布巾。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所以你并没有办法听清她们的话对吧？”万安灵总结了一下杏儿的话。“但是隐约能听到的对话里，可以感觉得到巧儿的为难与不乐意，对吧？”
    “是的。”杏儿点点头，回忆道。“一开始的时候，巧儿姐姐推拒了很久，但不知道九姑娘说了些什么，她就开始动摇了。”
    “那瓶药，你觉得你有办法拿到吗？”其实万安灵也不抱期望，只是随口一问。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没想到杏儿竟然应了下来。“我知道巧儿姐姐喜欢将重要的东西放在一处地方，那是我偶然发现，但为了避免她的猜忌，我没有告诉她。”
    万安灵大乐，感觉真是天也助她。
    “杏儿，今日你说的事情，可不能让春姑姑知道，明白吗？”万安灵叮嘱道。“哪怕春姑姑问了你，你也推说不知，或者说一切与前些天没什么不同。”
    杏儿有些意外，春姑姑之前提醒过她不要将自己探问她客院的事情告诉万安灵，杏儿不敢有异议。
    她只字不吐，万安灵却像是早就知道一切。
    “另外，既然巧儿虽然被说动了，可心中应该还存着疑虑，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就有所行动，你待会儿出门去找找有没有同样式样的小瓷瓶，买几个回来……出门前去客院把陈大夫请过来吧。”
    杏儿点头，一一记下万安灵吩咐的事情，转头就要离开。
    “出门前记得换身干爽的衣服，莫要着凉了。”
    …………
    杏儿出了门，万安芷把自己守在门外的小婢女叫了进来。万安芷说话也直接，无非就是让那小婢女在院里守着，如果见到有人来，及时来报。
    “所有人吗？”那小婢女歪着头问。
    “所有人。”万安芷强调。
    那小婢女点点头，迅速跑到院子里。万安灵举目看去，发现她找了个既能避雨又能一眼便看到小拱门的地方，规规矩矩地坐下来把风。
    “你这婢女还挺机灵的。”万安灵不由自主地评价道。“嫁到秦家的时候你也让她当陪嫁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万安芷点头。“就算秦家是母亲娘家，于我而言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我想把自己熟悉且信任的人带上。”她目光落在院里的小婢女身上。“她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是我信得过的人。如果将来我在秦家表哥的后宅里站稳了脚跟，还得为她寻一个老实夫君，让她有个安稳余生。”
    万安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自己成亲时是否要把杏儿带去。
    她与齐旭不过是合作关系，时候到了就会散场。要是把杏儿带上，将来下堂离去，怕是那丫头得跟着自己吃苦。
    正想着，远远就看见陈大夫向这边走来。她打着伞，走到小湖边时抬头向小楼这边张望了一下，正好与回到窗边的万安灵四目相对。万安灵看她又低下头去，行进的脚步似乎加快了不少。
    “灵姐姐，如今按杏儿的话来看，这事情万九脱不了干系，你打算抓到她的证据之后，就将它们交给父亲吗？”
    隐隐能听出万安芷语带保留人，似乎是想探问什么。
    “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万安灵淡淡地说。“我相信万九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考虑过的傻子，她定是经过了许多考量才会做下这种事情。既然如此，该承担的后果就需由她自身来受。更甚者，如果她没有考虑的情况下，干下这种糊涂事，那她就需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点代价。”
    万安芷听见她的声音清清冷冷，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淡，不自觉地注视着万安灵。
    万安灵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与万安芷四目相对，表情平静而淡漠。
    “在我看来，无论是什么理由，如果为了达成一己私欲牺牲他人，最后的结果无论如何，都是自己该受的。”万安灵缓声说道，“因果轮回，又有谁能逃得过自己曾经种下的结果？”
    陈大夫到桃花小苑时，万安芷的小婢女匆匆来报，尔后又迅速回到原位。待陈大夫走近小楼，便听见两姐妹在谈论事情，正欲开口打招呼，万安灵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因果吗？陈大夫微微恍神，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那事情模糊的轮廓尚未清晰之前，便见万家两姐妹从房里走了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万安灵将前因后果与陈大夫说了一遍，而后请求道。
    “我想让杏儿将那药偷出来，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需要有代替品。这便得劳烦陈大夫熬煮一些补身的汤药，你为怡妹妹诊治了这么些时日，相信最了解她的情况。这事，我只能拜托你了。”
    “四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身为医者，我也希望怡姑娘能早些痊愈，少受些病痛的折磨。只是那汤药你何时需要？”
    “最迟明天。”
    如今东风已来，那就速战速决，把这污糟事情解决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