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姐姐，你的脸色有些难看，昨晚没有睡好吗？”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慢悠悠地向着知府的府邸而去，万安芷坐在车厢一侧，打量了一下万安灵，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差，问题脱口而出。
“昨晚睡得有些迟，又觉得心里烦闷，辗转了半天才勉强入睡。可还没睡深，就被人拍醒了，接着又是一番梳妆打扮。此刻我是累得慌，怕是双眼一闭就能睡去。”万安灵揉揉额际，有气无力地回道。
“今日时间充足，车走得不快，现在离知府大人的府邸还有些距离。灵姐姐要不先小憩一下，到了后我们再叫你？”万安怡见状，建议着，但看着万安灵头上的发髻，又觉得有些为难。“只是你今日的发髻有些复杂，就怕睡乱了我们无法整理。”
万安灵闻言，下意识摸向头顶，手指碰触到的是珠钗的冰冷质感，不禁想到出门之前春姑姑特意在她头上接的金步摇。顶着那东西，连走路都不能自在些，就怕到时珠串打脸，贻笑大方。
今日也不知会有些什么人参加，值得春姑姑为她这样盛装打扮。
掀开马车帘子，外头人来人往，不紧不慢跟在车旁的两匹马上，坐着两位风采各异的俊俏郎君。
这是一幅好风景，可万安灵欣赏不来，她只觉得他们像黑白双煞，吓人得很。
“话说回来，为什么齐家三公子会跟我们一道来？”万安芷忍了又忍，终于是把憋了一路的疑问丢了出来。
其实万安怡也很好奇，既然万安芷已经先人一步问了，她也就不插话了，但好奇的视线同样落在万安灵身上。
万安灵两手一摊，表示无话可说。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还理不出个头绪来。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如果你们能帮我问出个结果来，我请你们吃糕点。”万安灵坐直身体，对着车内的两个妹妹说道。
“那齐三公子不是直接跟你说要一起来的吗？他没说为何吗？”万安芷不解，“我都不知道原来齐三公子是这么唐突的人来着，听说他对姑娘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要结伴赴宴？”
“也许是因为他近来也一直在万家里住着，便想着既然都要来，不如一道来吧。”万安怡猜测道。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万安灵深觉无奈。“我听说这个齐三公子是姑娘们眼里的香饽饽，这样的人跟我们走在一起，难免会让人心生疑忌吧。虽不知道原因，但我风评本来就不好了，再搭上这么一个显眼的人，于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确实是如此。
万安芷不曾去过知府夫人的席会，可在这两年也是去过一些聚会的。在那些场合都没怎么听过万安灵的好话，还有几次有些姑娘家假意亲近，却也打听万安灵是否如传言一样蛮横。
人言可畏。不管万安灵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有不利于她的流言传出来了，那自然而然他人看她就难免会有偏见。
“幸好那位赵公子也跟我们一起去。若有人问起来，可以说齐三公子跟他才是一道的。”万安芷乐观地说。
万安灵只想呵呵呵笑给她看。
赵子怀分明就是去快添乱的，庆幸什么啊！
他一个连帖子都没有的人贸贸然去参加人家的席会本就很有问题。出发前还特地找到万庆柏面前，借口说她们几个姑娘家去不安全，不如他一道同行，身边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近侍还能吓唬吓唬贼人。
都知道这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可是赵子怀既然开口了，万庆柏也不好拒绝。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样的阵仗。
“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去，这样的架势去，那席会分明就是鸿门宴。”
万安灵悠悠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抑郁不能舒。
马车外，赵子怀看到路人频频回头看向齐旭，不由得叹道。“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用在美男子身上也是行的通的啊！”
美男子斜斜瞪他一眼，沉默不语。
无沧被他打发去驾车，赵子怀让人套了马，也不管齐旭乐不乐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旁边。车里坐着三个未嫁的姑娘，他也没有可能厚着脸皮去坐车，要是让他跟无沧坐在一处，还不如去骚扰齐旭。
眼角余光看见无沧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他们，赵子怀猜想他必定是听到了万家姑娘们的闲聊。
想到万安灵出门时看着他们的表情，赵子怀忍俊不禁。
“万四姑娘大概是觉得你被脏东西附身了吧。”
齐旭往马车方向看过去，依然保持沉默。
“话说回来，你不是当那万四姑娘是牛鬼蛇神吗，怎的这次竟然去邀她同行？”赵子怀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旁敲侧击。“难不成你要拿万四姑娘当个挡箭牌来使？这可不厚道啊！”
“我没有你这么腌臜的想法。”齐旭淡淡地应道。
“那你为何要去做这种让人猜疑的事？”赵子怀不信。“你也看到那万四姑娘听了你的话之后，看你的眼神如同看个鬼怪。”
“你可以当我一时兴起。”齐旭不想跟他解释太多。
“那你为何不一时兴起就跟我回东京城呢？”
“……”
马车悠悠向前行，快到知府的府邸了，齐旭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马车。正好里面的人拉开了车帘子，一双好奇的眼睛露了出来。当眼睛的主人意外地和齐旭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放下帘子。
她大概是觉得他疯了吧。齐旭猜想。
其实会约万安灵一起来，真的是一时兴起。那时看她尴尬又不耐烦的样子，齐旭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让她好脱身。可没想到出口的话竟是邀约之词，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或许唐突了，可没想到赵子怀让情况变得更加麻烦。
“你在想些什么？”知府的大门就在眼前，赵子怀看齐旭若有所思，又好奇询问。
“我在想你既没有帖子，为何硬要当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谁说我没有帖子。”赵子怀拿出一张锦帖。“知府亲笔，邀我过府一聚。”
说罢，看着齐旭无语的表情，径自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