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灯光骤然爆碎，森然的气息如刀割面。
    蔷薇额前的碎发被阴风给吹了起来，她后退半步藏在出站口的阴影里，低声道：“糟糕，又是古代种！”
    鹿不二一愣：“什么是古代种？”
    蔷薇皱着眉，解释道：“长官留下的资料里有提过，凡是五大进化链的异鬼，都存在古代种。所谓的古代种，就是异鬼中极个别觉醒了智慧的存在。他们拥有高级的智慧，也有着继续进化的资格。即便是它现在还很弱，但也有机会进化成霸主甚至荒神。”
    她强调道：“这段时间我们也曾经遭遇过古代种的袭击。这些鬼东西非常危险，战斗力也不按照同阶的异鬼来计算。”
    鹿不二想起来了，当初他父母在永恒圣殿留言的时候，也提醒过异鬼中有些个体在学习人类的事情，必须要警惕。
    他们在这边窃窃私语，古代种已经破棺而出。
    伴随着阴冷的风，一尊枯槁的炽身鬼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的呼吸宛若破风箱发出的声音，仿佛厉鬼的嚎哭。
    执法车上的警灯，交织闪灭。
    照亮了恶鬼般的脸。
    短暂的呼吸间，这尊古代种枯槁的血肉重新丰盈起来，骤然撑起了体表铁甲般的硬质，仿佛太古的恶魔解除封印后重获新生，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出站口的武神，杀机骤起。
    “你，不对劲。”
    古代种的声音，仿佛钢铁摩擦在一起。
    武神并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拄着木刀。
    漠然凝视。
    双方位阶相同，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古代种的味道，怎么可能呢？你是我的同类，你却能够拥有命理？难道我族已经再次进化了么？”那尊古代种抬起血红的眼瞳，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不解。
    “回答我，你是什么东西？”
    但这种疑惑很快就转化为了杀意。
    进化链之间的互相吞噬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尤其是这尊古代种，明显感觉到对方不对劲。
    破空声凄厉作响。
    只见这尊古代种如一道黑影般奔袭而来！
    砰的一声。
    武神直接被砸在一堵墙壁上，墙面在巨大的冲击作用下裂开蛛网般的裂隙，浓厚的尘埃从缝隙里蔓延出来。
    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古代种抬起了右拳，宛若打桩机般疯狂锤击着他的面部，发出钢铁碰撞般沉闷的声响。
    仿佛要把武神给直接砸进墙壁里。
    左摆拳，右摆拳！
    每一拳都有坚硬的棘刺炸裂开来。
    接下来是一记凌厉的肘击，仿佛巨斧砸落！
    人类的格斗技巧在这种怪物的手中施展出来的时候，更有种原始野蛮的暴力美感，只是看得人触目惊心，心生恐惧。
    这一刻。
    古代种体表流淌着熔岩般的恐怖纹路。
    仿佛在积蓄着极为可怖的能量。
    “你在古代的工作是刮痧师傅么？”
    正在承受暴击的武神也发出了嘶哑冷酷的声音，只见他抬起右手一把抓住呼啸而来的拳头，手掌微微收紧。
    咔嚓一声。
    硬质化的拳头被狠狠捏碎。
    血肉开绽，骨骼破碎。
    武神绝地反击，一拳轰出如铁炮开火！
    古代种直接被锤飞出去，巨大的拳劲让胸前的硬质都碎裂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了一线炸裂的雷光袭来！
    伴随着雷鸣声的滚荡，这尊古代种的胸膛骤然被贯穿出一个焦黑的血洞，一线雷光撕裂了夜色，没入对街的公园里。
    武神如鬼魅般呼啸而来，右手抬起漆黑的木刀，刀锋划破夜色的一瞬间，仿佛苍天震怒一般，电闪雷鸣。
    苍闪！
    伴随着神速的刀光一闪而过，本来悬浮在半空中的古代种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避开了这必杀的斩击。
    只见鼓荡着荆棘之翼，在空中凌空翻转。
    武神的胸口还遭受了连续的踢击。
    这种凌空的踢击极尽凶狠，而且还有坚硬的棘刺炸裂，换做是一般的同阶进化者必然会被踢得胸骨破裂，当场毙命。
    只可惜这尊古代种遇到的是武神。
    第一刀苍闪消弭在了黑暗里。
    第二刀苍闪就接踵而至。
    这一次，这尊古代种没能避开。
    只见一道明亮的闪光骤然闪过，毫不留情地切断了这尊古代种的头颅，浓腥的鲜血喷涌出来，宛若血花般绚烂。
    古代种的眼瞳中闪过巨大的惊惧。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二刀苍闪。
    武神一脚踩在这尊古代种的胸口，把狠狠踩在了广场的地砖上，坠地时迸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整个战斗持续的时间不到二十秒。
    武神把手探入这尊古代种的胸口里，疯狂吞噬着体内的暗质，无穷尽的斑驳记忆涌入了脑海，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绝大多数的记忆都是支离破碎的，无法整理出任何有用的内容，更多的是无休止的黑暗沉眠，就像是被埋葬在了深渊里似的，那种永恒孤寂的感觉几乎能让人窒息了。
    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杀戮。
    这尊古代种在短期内，曾多次被人从黑暗里唤醒，在这座巨大的城市内开战猎杀行动，对手无一例外都是临海军区的军人。
    杀戮结束以后，又会回到棺椁里。
    重新被送往不知名的地方。
    等到武神把这尊古代种彻底吞噬以后，巨量的暗质还是没能被吸收，反而是反哺出了大量的黑晶。
    而这尊古代种，却已经灰飞烟灭了。
    “果然，吞噬同阶的异鬼已经没用了，必须要用更高阶的异鬼才能够让暗质体升级。”鹿不二没有感知到暗质的涌入，一时间有点失望，看来这所谓的古代种，也不过如此。
    但也只是对他而言。
    如果是同阶的进化者，面对这尊古代种会很危险。
    可能两三招之内，就会被秒杀。
    毕竟进化者面对异鬼，基本都是靠智慧。
    “小鹿，你确定那是你的……暗质体？真的能控制好它么？它真的不会反过来把我们也给杀了么？”蔷薇沉默了片刻以后，轻轻抬起手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生怕他玩脱了。
    太可怕了。
    这尊武神，绝对是她见过的，同阶最可怕的异鬼。
    异鬼都有命理了，还能耍魂刃。
    这个世界终究是疯了！
    四面八方再次响起了轰鸣声，大概是巴别塔的援军已经赶到了，雪亮的车灯刺破了黑夜，仿佛白色的蜂巢般密集。
    鹿不二眯起眼睛，他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生命波动，已经远远超出年轻一代所能企及的范畴了。
    “果然，对面的反应很快，我就说这座城市已经彻底被掌控了，神的领域覆盖了方圆一百多公里的范围，现在连联邦的援军都进不来。祭祀殿都在考虑撤离，你一个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蔷薇罕见的严肃起来，认真说道：“那可是神明啊，连梅丹佐都没能将其杀死。哦对了，你知道么？梅丹佐在脱困以后，就跟神明在万米高空中展开一战，虽然没人知道那一战的结果。但梅丹佐就此消失匿迹了，而神明却降临到了临海市，依然能够施展神迹！如果想要把这座城市抢回来，那就只能依靠梅丹佐。因为只有那种级别的强者，才有可能击破神明的领域。”
    鹿不二微微挑眉。
    当初在圣山，梅丹佐为神明所困，当了整整十八年的祭品，但依然能够爆发出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光遁。
    当时鹿不二还以为他是去养伤的。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莽，居然还追上去弑神。
    如今鹿不二手里还有那枚青铜镜。
    但也已经很久都没有消息了。
    那家伙给人的感觉有点亦正亦邪的味道，反正肯定不是那种一心想要拯救世界的理想主义者，未必能共谋大事。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执法局的车队已经由远及近，雪亮的灯光下能够看到车内那些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人，很明显这次已经不是那些监察了，而是来自巴别塔的杀手。
    领队的竟然是一个浑身缠绕着绷带的家伙，乍一看还真的分不清是谁，唯有从那双阴戾的眼神能证明他的身份！
    高木砾！
    亚伦和劳尔也在车上，很明显都是急匆匆赶来的。
    “好家伙，还挺看得起我啊。”
    鹿不二撇嘴道。
    这真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如今临海市的守序力量亏空以后，这群阴沟里的畜生都敢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了。
    甚至还敢公然搜捕临海军区的人。
    他们可是正规军，哪里受过这种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报复这群人，难度可就太大了。除非我找个地方藏起来，隐姓埋名默默晋升到第五界或者第六界的时候再出来。也不知道雪莲和小娴她们怎么样了，真撤离了也好。”鹿不二已经下定决心，要孤身一人打一场圣战了。
    蔷薇非常有求生欲，急忙推着他离开：“不准再瞎胡闹了，赶紧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吃烤羊腿和酱猪肘啊，听话！”
    再不走就真的要变成阶下囚了。
    鹿不二却顿住了脚步。
    “等会儿，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转过身，心念微动。
    武神手里的魂刃骤然缩小，宛若吊坠般被塞进了嘴里，他收拢起背后的荆棘之翼，赶在那些车辆抵达火车站之前，跨过广场上碎裂的地砖，默默躺进那具森然的棺椁里，拉上了棺盖。
    仿佛走得很安详。
    “不会吧？”
    蔷薇喃喃说道：“我觉得你真是疯了？”
    “我的暗质体可以远程操控，哪怕隔着五十多公里的距离都不会消散，为什么不试试呢？反正都是炽身鬼，长相也差不多，大不了我把命理给收了不就是了。这样一来，我就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了。哪怕暴露了，我也不亏。”鹿不二耸了耸肩，反正暗质体破灭以后对他而言无非就是会虚弱一段时间，四舍五入等于零成本。
    其实蔷薇打心里觉得，就算找到了对方的老巢，以这个少年目前的实力大概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但想到这家伙的那些阴间操作，她又乖乖闭嘴了。
    这可是连龙雀都觉得阴间的选手啊。
    一旦他到了对面的老巢……
    “呵。”
    鹿不二冷笑一声：“等死吧。”
    对面的老巢里有多少创生族裔？
    那些迷途的羔羊，还等着他来拯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