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舞，师傅，誓言。
    荒的离开让神社前的气氛渐渐冷却，
    就连一向乐天派的憨憨神，也被这突然间衍生出的离别之意所沁染。
    不过作为此地主人，缘结神立刻就强迫着自己从这种氛围中摆脱出来，并准备说些诸如‘他很快就会再次回来的’，‘有本神明信物庇佑着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等轻松的话，去洗涤此间离别气氛。
    可在其酝酿好的话语准备脱口之前，霞却率先有了动作。
    “哗啦。”
    神乐铃抖落下清脆的乐音，她于山路的边缘翩然而起。
    纯白的巫女裙荡起涟漪，黑色的蔓蔓长发拨开黑暗，洁白的纤细素手轻触着四野星光。
    此刻，她就是这片天地下的焦点。
    就连缘结神的视线一时间也完全停留在了对方的身上，无法挪开。
    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向神明祈愿的舞蹈，
    而是对方依照内心油然而发的践行舞曲，没有既定的舞步，没有受制的约束，只有那颗想将一切情绪都宣泄出来的跳动内里。
    【难道，你.........】
    突然间，缘结神姗姗意识到了什么，神力流转，一道只有她自己才可视的红线自霞的右手腕处蔓延而出。
    这是代表着有缘可结的讯号。
    但这道蔓延而出的红线所指向的对象却是..........
    缘结神的目光渐渐变得心疼了起来。
    那停滞在虚空，无法再进一步的红绳代表着对方与之无缘。
    与霞的无声送别不同，看着那已经迈过一半山路的年轻阴阳师，小狐狸直接抬起步子朝着山路下追了数十级台阶，而后将双手抬至嘴边做喇叭状，并放声朝着那人的背影放声宣言道：
    “我会的，”
    “下一次，我一定会成为让你刮目相看的巫女！”
    她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但其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人生是从今夜遇见对方起，开始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闻声，荒下行的步子不由停顿了下来，在稍许的迟疑后，他还是侧过了身子朝着小狐狸，朝着山顶的方向看去。
    当那一声清脆的神乐铃响起的时候，他便隐隐感知到了什么。
    “谢谢。”
    看着那舞动于星光月下的身影，荒开口喃喃道。
    随后，其便再度朝着山下走去。
    而被查克拉能量所包裹着的声音也仅仅只落到了霞一人耳边。
    .........
    重归独自行动后，荒的行事变得利落了很多，但同样也多了一些寂寞。
    在将家族的两个叛徒肃清，心中积压的大石头清扫一空后，他便感到了格外的轻松，也更加与享受、珍惜和泉、和同伴、和妖怪之间的旅途。
    即便是高天原对其下达了通缉，就算大妖怪阿修罗的日期近在眼前，也没有能够使之像此前一样忧虑。
    他更加在意这个世界，也对这个世界多了很多流连。
    “谢谢您的施主布施，”
    “什么？我身上的石头？”
    “这可不是石头哦，我身上背的是我的师傅。我答应过师傅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背着他，带他看遍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蝴蝶。”
    【这是你师傅身前的愿望？】
    “不，这不是师傅的要求，是我自己的决定。”
    “因为在我还没有化作人形的时候，师傅他也给我讲解了很多很多经文与外面的世界，并让我遇见了一只蝴蝶。”
    【蝴蝶？】
    “嗯，没错，”
    “那时候我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空余意识的木鱼。”
    “每天当师傅敲打我的时候，就会有一只美丽的蝴蝶飞到窗台前，每一天，每一天，从来没过例外。”
    “直到，师傅不再敲打我，它也不再出现了。”
    “后来我才知道，师傅是圆寂了，而我也决定下山去寻找那只蝴蝶。”
    “我想亲口问问她：伱喜欢那个木鱼的声音吗？”
    【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如果没有线索的话，可以去京都南城郊外的缘结神社哦。】
    【那里的神明很灵验的。】
    “啊！”
    “真的吗？”
    “十分感谢您阴阳师大人，谢谢您给我提供的线索。”
    【对了，如果在山脚下遇见一个凶神恶的修罗恶鬼不让你上山，就直接报上我的名字。】
    【到时候他就会乖乖的让开了。】
    “恶鬼吗？”
    “劳烦施主费心了，不过小僧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几十年的聆听佛法也算是对涤荡恶鬼的经文有一些造诣。”
    “请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不过，如果我真的无法教化那位修罗恶鬼，一定也会报上阴阳师大人您的名字的。”
    “现在，请允许我先行告辞了。”
    独眼小僧的眼睛里流露着清澈的喜悦。
    在挥了挥了手后，他旋即背上已经坐化成岩石的师傅朝着京都方向走去。
    同时，立足原地的青年右手背上多了一个木鱼的印记，留下印记的小妖怪说，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召之前来退魔，为了报答布施之恩。
    .........
    浠沥沥，
    夏日的晴空和孩子的脸一样多变，
    上一秒还是万里无言，艳阳高照，下一秒却大雨滂沱。
    好在这山野乡路上修建着一座凉亭，
    嘛，虽然看起来破旧了一点，亭子里面也有漏雨之处，但也算是可以避雨。
    “啊，这次来避雨的是你啊，阴阳师大人！”
    有激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可是在踏足之前，这四面无遮挡的小凉亭分明没有见到半个身影。
    “我在这儿呢，荒大人。”
    清脆、俏皮的声音再度响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光着小脚丫的少女正嬉笑着坐在横梁上，一脸好奇与欢快的打量着突然来访的客人。
    毫无疑问，会出现在这四面一眼看不到村落的女孩，绝不可能是寻常人家的小孩。
    “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唔呣，你猜猜。”
    女孩歪着脑袋，纤细的手指轻抵在柔软的薄唇上，有玩闹的心绪在那灵动的眸子里荡漾。
    “嘿嘿，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得到否定回答的她，晃荡的小腿愈发欢快，眼里也满是小星星。
    她似乎很久没有与人如此愉悦的交流了。
    “是入殓师和织雪告诉我的啦。”
    “说是有一位心善的阴阳师大人给予了帮助，让他们能够真正的永远一起。”
    “真的很感谢你哦，阴阳师大人。”
    说着女孩便从高高的横梁上跳了下来，并顺势扬起了可爱的面颊正式看向了身前的阴阳师大人。
    “初次前面，我叫天井下。”
    她自我介绍道。
    可就在这时，亭子外淅沥沥的连绵雨势开始变缓，且不一会儿天上的‘雨师’便彻底收了神通，一抹惹眼的太阳光也破开了厚重的云雾落在了大地上。
    夏日的雨就是这样，来得急，去得也快。
    一瞬间，有些许低落的神情跃然于女孩的脸颊上。
    “放晴了，你也要走了吧，阴阳师大人。”
    她轻声问道。
    这是根本没有第二个结果的问题，
    除了避雨，没有人会选择在这破败的凉亭下逗留。
    以前周边村子还没有败落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还有很多，一些老人也会将这里当作茶话会的小据点。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久很久都看不见人类经过、驻足了。
    “恩？还要等会再走？”
    得到否定回答的女孩有些惊讶，
    这荒郊野外的，可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停留的事物。
    但是当听见等一会的时候，自称天井下的女孩眼中明显跃然出了一点欢喜的芒光。
    她已经太久没有跟别人交谈了，即便是偶尔遇到人类经过也只是会躲在屋檐上悄悄地看着来客，并不会主动接近。
    这一次主动现身，完全是因为有入殓师和织雪在前的诉说，使之放下了所有的担忧。
    “可是夏日天黑的很快的，而且这里很远很远都看不到有落脚的地方，你快点赶路吧阴阳师大人。”
    但是很快，于之眼中的欣喜很快就被掩藏了起来，并化作了清晰的焦急。
    “不怕？”
    “可是，也不能因为你怕走夜路就贪图这一时的休憩呀。”
    “晚上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危险的。”
    再次得到否定回答的女孩仍旧在劝说着，她显然没有理会到前者停留的真正目的。
    【这样就好了，】
    【抱歉呐，我不是不想让你多呆一会，只是，在这荒郊野外走夜路真的是很危险的。】
    看着突然转身离开凉亭的年轻阴阳师，天井下的脸上显露出了一抹浅浅的抱歉。
    但是很快，这抹抱歉就化作了疑惑，进而演变成了惊讶。
    只见，对方走出亭子并不是为了离开，而是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树林边，且在默默的合手像是祷告了什么后，竟开始砍伐起一棵生长在边缘的大树。
    这一幕着实是让天井下摸不着头脑，
    无法按捺住心中疑惑的她带着满满的好奇心小跑到了对方的身边。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阴阳师大人。”
    “天就要黑了，走夜路真是很危险的，不仅可能会遇到财狼野狗，甚至还能见到百鬼夜行呢！”
    “百鬼夜行你是知道的吧，就是有好多好多的妖怪行进于夜晚，漫长的队伍能够连绵数里地呢。”
    她故意将问题说的很夸张，很严重。
    并促使这位心善的阴阳师趁着天亮赶快赶路。
    “什么？”
    “你居然还想亲眼看一看百鬼夜行的场面？”
    语不惊人死不休，得到回答的天井下瞬间扶额，这位年轻阴阳师的行事风格实在是超脱她的认知与想象。
    “什么嘛，原来是想要留下来住一晚，明早再赶路啊。”
    “你可真的吓死我了，不过我这里可什么都没有哦，凉亭四面也是漏风的，避雨勉强还行，但是过夜就有些为难了。”
    女孩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有欣喜，也有窘迫的低落。
    她很久没有和旁人交流了，十分希望能够与某位旅者促膝长谈。
    但简陋的环境，使之根本没有将他人留下的勇气。
    “好吧，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的话。”
    “我一定会给你好好守夜，不会让任何一只野兽、妖怪靠近的。”
    “如同敢靠近，我就朝它们丢石头。”
    其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力量。
    “不过，如果只是晚上生火的话，我去捡一些枯枝就好了。”
    很快，天井下有些心疼的看着倒下的树木，可以说，这些满是年轮的树木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欸，原来是要为了补休亭子吗？”
    只是得到回应却让女孩猝然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初次见面的阴阳师大人竟然会自己这样的小妖怪做到这种程度！
    也就是在这时，其明白了对方说要留下过夜的真正含义。
    “那我也来帮忙。”
    没有什么矫情的感谢，她挽起袖子就想要一同帮忙，可却被对方给拦了下来。
    “我的故事吗？”
    “你想听我一直留在这里的故事？”
    “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在一个下雨天于这里相遇了，因为暴雨连绵不去因此打开了话匣子。”
    “后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每逢下雨天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避雨，直到有一天男孩身着戎装说要去远方，等回来就许诺守护女孩一生。”
    “之后少女每日都会来到这里等待，可每日都失落而归，直到她的青丝染成白发，直到十年前她再也没有来过。”
    “呐，阴阳师大人，你说人类都是会忘记誓言的吗？”
    “明明他们两个人都已经许下了要在这里见面的约定了。”
    天井下的脸上显露着不解，
    她是小妖怪，对于人类的情感、人类的世界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单纯地想要看到他们能够幸福美满。
    “所以，我就继续留在这里了。”
    “我担心少年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女孩。”
    “我要告诉他，女孩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哦，对了，我现在是变成了他们分别时女孩的模样，这样一来，少年如果再次回到了这里，肯定一眼就能够认出来我的吧。”
    见身前阴阳师大人沉默，天井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
    “等多久？”
    “我不知道会要等多久，不过，不管是几个十年，我继续等下去就是了。”
    “女孩的心意，我绝对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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