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2：辉煌高地（1）
【亚当斯女士，我理解您的感受，但是请相信我，我是一个好人，只是今天的心情却很糟糕。我的战友觉得白宫已经没戏了，这种看法不太可能因纽约的小小胜利而改变。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海军正在血战从古巴出发的俄国鬼子，而佛罗里达州州长则想要封锁迈阿密港；我的一个好朋友因为去纽约出差而被困在那里，而我刚从俄国人手中逃出来。现在请您以上帝的名义告诉我，俄国人那两个横冲直撞地越过德克萨斯的师是从哪来的？】——沃伦·富勒对谭雅·亚当斯，1972年。
……
罗根·谢菲尔德吸了一口烟，把烟头埋在雪地里，这时又有几颗火球从他头顶上空飞过，但它们已经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会引起众人的惊慌了。在他不远处，麦克尼尔无精打采地把雪水放进罐子里，又嘱咐旁边忙前忙后的黑人儿童兵们记得千万别让火熄灭，而后步履蹒跚地来到老格兰杰身旁，后者正在看护他们此行押送的那条大鱼——塞东尼亚伯爵尼科斯特拉托斯。
“你们还有投降的机会，麦克尼尔准尉。”奔波了几日后，塞东尼亚伯爵也有些消瘦。麦克尼尔等人没有刻意虐待他，或者说在把塞东尼亚伯爵交给最高统帅部之前还不会，让伯爵的脸颊快速凹陷下去的是恶劣的生存条件。“也许你们有能力打败我，但我只是沃斯帝国三十七名伯爵中比较不起眼的一个，而且算得上是……比较温和的一个。把我从沃斯帝国的权力格局中除名，会让更激进、更极端的家伙掌握实权，我想那并不是你的上司们想要看到的。”
“我猜半路上袭击我们并导致大家一起在雪地里赶路的那伙人并不是来营救你的，而是来杀你的，我尊敬的伯爵阁下。”麦克尼尔皮笑肉不笑地把雪水煮出来的咖啡递给了塞东尼亚伯爵，后者也不含糊，一饮而尽，全然不担心里面有可能被投毒。“三十七个伯爵分享小小的沃斯帝国的资源，每个人能得到的太有限了。把成了失败者的你和你的部下排除在外，才是剩下那些人的共识。”
……护送塞东尼亚伯爵前往地球联合军最高统帅部的任务，从一开始就危机四伏。想要让塞东尼亚伯爵彻底消失的人有很多，这些人几乎均匀地分散在地球联合军和火星军之中，而瓦列里·莫伊谢耶维奇准将独独选择了已经扬言要杀死塞东尼亚伯爵的麦克尼尔来执行这个任务——似乎是看准了麦克尼尔一定会以大局为重。出于安全考虑，麦克尼尔挑选了自己的战友们同行，并召集了先前他们从莫桑比克各地紧急征召的黑人青少年儿童兵，承诺可以在这时想办法让这些人复员。
不过嘴上说着自己被迫入伍的黑人青少年儿童兵们在听说还有机会去更热闹的地方继续杀火星人之后，变得更加兴奋了。想来想去也不知以后该把退役又孑然一身的黑人孩子们安置到何处的麦克尼尔于是也暂缓了自己大发善心的行动，转而带上了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们乘着运输机一同前往位于俄国境内的地球联合军最高统帅部。
直到众人登上飞机并向着莫桑比克北部飞行了好一阵后，他们才得知最高统帅部的具体位置——新西伯利亚。料定最高统帅部肯定在俄国境内而且搞不好就在西伯利亚地区的老格兰杰准备了多套方案，以保证他们的飞机能够绕过地球联合军和火星军激烈争夺的区域、安全抵达目的地。同时，瓦列里·莫伊谢耶维奇准将还尝试着通知沿途友军记得出动空军部队护送，虽说也许只需要一架特殊功能比较棘手的火星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就能解决掉全部护送队伍。
尽管老格兰杰小心谨慎地通过了航程中的大部分，他们在进入俄国境内之后还是不可避免地遭到了火星军的拦截。美利坚合众国在15年前的【天堂陨落】灾难之中遭受灭顶之灾以后，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的俄国成为了世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并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地球联合军的指挥权。坚信擒贼先擒王的火星军向俄国地区投入了大量兵力，不同火星伯爵的部下们为了争夺打垮地球联合军的荣誉而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战斗着。因此，运输机刚进入俄国境内不久就遭到火星军攻击，并在老格兰杰竭尽全力的周旋之下不得不迫降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附近。
由于运输机发生爆炸，捡回了一条命的众人只好在茫茫雪原之中赶路。15年前的灾难永久性地改变了地球的气候，虽说俄国北部地区就算真的在夏季下雪也不是什么新闻。被冻得半死的麦克尼尔第一时间决定带领战友们就近寻找还在附近作战的地球联合军，然后再让那些人想办法把他们送到新西伯利亚或是干脆把塞东尼亚伯爵交出去。
“俄国佬这次可要倒霉啦。”老格兰杰幸灾乐祸地喝着热咖啡，纵使如字面意义上那样味同嚼蜡，他也不介意为俄国人现在的艰难处境高兴几秒。“15年前是我们美国遭殃，这次火星军拼命地往俄国境内到处砸陨石，用不了多久俄国佬的损失就会超过我们了。虽然大家现在勉强算同一战线的。”
“火星人真是疯了……不，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疯子。”麦克尼尔又看到了滚滚火球从苍穹之上划过，谁也不知道那些火球会落到哪一座城市、哪一个基地上，“我敢说如果他们知道我军的最高统帅部躲在什么位置，他们一定会拼命地往那地方砸陨石直到砸穿地心为止。事实上，我怀疑他们这么频繁和密集地用陨石轰炸来攻击俄国境内的目标，就是为了确定最高统帅部的实际位置。”
“像现在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叼着又一根香烟的罗根迈着小步来到麦克尼尔身后，又回过头盯着那些打闹的黑人士兵们，“我军能够持续给敌人造成损失不假，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利用敌人的统治缺陷……但敌人有最重要的优势，他们可以随意从外太空给地球带来惨重伤亡，而我们没有反制手段。不能拦截陨石轰炸还好办，我就怕以后我们连上天的机会都没有，那样一来……”
“那样一来？”麦克尼尔瞪圆了双眼。
“不，没什么。”罗根晃了晃脑袋，马上换了个新话题，“还有一件事让我很担心，迈克。莫伊谢耶维奇准将有一个成了火星人的兄弟，我想类似的情况在全球各地尤其是在我国和俄国应该很常见。幸运的是准将仍然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不幸的是有些人可能认不清自己的立场并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跻身高等种族的行列。”
现在就断定有人出卖了他们的情报还为时过早，即便地球联合军高层之中没有火星间谍，正在加紧进攻俄国地区的火星军也很容易发现他们。比起对地球联合军高级将领们的忠诚疑神疑鬼，麦克尼尔更倾向于抓紧时间抵达目的地。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距离新西伯利亚很近，理论上他们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作为俘虏的塞东尼亚伯爵的情绪一直很不错，这位乐观的火星贵族没有试图自杀或用更极端的语言攻击麦克尼尔等人，只是一再向麦克尼尔强调和沃斯帝国为敌实属死路一条。当麦克尼尔有些好笑地问起塞东尼亚伯爵不厌其烦地劝降自己一行人的原因时，哪怕饿着肚子也要保持风度的伯爵理直气壮地对麦克尼尔说，他们这些地球联合军的普通军官能力要比火星上的第三等级平民和第二等级中小贵族强多了。
“未来的沃斯帝国在征服地球之后需要许多能够投入到战后重建之中的人才……和那些顽固的家伙不一样，我可以考虑把你们纳入到我们的秩序之中。”见麦克尼尔在结束了和战友们的谈话之后又向着自己走来，塞东尼亚伯爵就像听到哨声的狗那样跳了起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立即授予你们骑士称号。至于罗根·谢菲尔德假意投靠我们的罪行，我也不会追究的。”
“前提是你仍为沃斯帝国的伯爵而不是被你的同类开除出了高等种族的队伍。”麦克尼尔不由分说地揪住塞东尼亚伯爵的衣领、把对方提了起来。“珍惜着你在地球上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每一分每一秒，伯爵阁下。你所享受的，是无数火星人还有数不尽的地球人没法想象的奢侈。”
来自莫桑比克的黑人士兵们没有见过这千里冰封的景象。连续几日过去了，品尝到了俄国严寒滋味的他们却还是保持着当初的活跃和好奇。实在拿这些人毫无办法的麦克尼尔只得反复嘱咐他们小心冻伤，以至于罗根开玩笑称麦克尼尔一夜之间又兼职了幼儿园园长。
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沿线周边地带理应有不少地球联合军作战部队防御，但麦克尼尔目前还没有见到友军的踪迹。也许友军只是躲藏起来了，麦克尼尔想着。已经在使用大规模部队和火星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作战的过程中承受了惨重损失的地球联合军主力越发地倾向于保存实力、仅用经过特殊训练的精锐部队和敌人进行小规模、短时间的遭遇战，余下的大量兵力在未能解析附近敌军特殊能力的前提下俨然成了累赘。联想到莫桑比克的情况，麦克尼尔认为俄国境内的地球联合军主力很有可能藏在地下设施中，连日来他一直要罗根和老格兰杰搜索附近的友军信号，至今仍一无所获。
“西伯利亚啊……已经不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的麦克尼尔呼出了一口哈气，收紧了肩上的背包带，“倒是片神奇的土地，里面埋藏着凯恩的又一支大军。”
老格兰杰费解地等待着麦克尼尔的解释。
“……就是电子生化人。啊，上次说cabal的时候忘记提【凯恩之印】了，这倒是我的过失。”
坚信跟在麦克尼尔身旁有助于保命的马里奥·曼巴和最近才对【美国人】的身份似乎产生了些许认同的弗兰克·丹尼尔斯等几名士兵跟随在麦克尼尔左右，而其余士兵则借着分散搜索和警戒的名头四处闲逛着。危险好像远离了迷失在荒野之中的他们，从天而降的火雨不会落在他们头上，急于歼灭更有价值的目标的火星军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和多功能战斗机也无暇在他们上空停留，而普通火星军士兵更不会在敌军过于密集的区域随便单独行动。只有在这时，十几岁便要负担起常人难以想象的责任的士兵们才会脱下他们的面具、露出属于他们的那份稚气。假如他们没有试图偷麦克尼尔的巧克力和咖啡，也许麦克尼尔确实会发自内心地对他们说几句祝福的话。
“那些孩子只有等到冻掉手指或者脚趾之后才会明白我们没有吓唬他们。”罗根对麦克尼尔【精心挑选】的这些手下们一直不太放心。以黑人青少年儿童兵为主力的护送部队成员时而过于亢奋、时而消沉得仿佛下一刻就会集体当逃兵或自杀，而且他们在战场上也并不那么严格地遵守麦克尼尔的命令。“从被仇恨吞噬的群体之中选拔凭着愤怒而非技术战斗的军人，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该采用的……不该成为常态。”
“是你低估了情况的严重性，罗根。”麦克尼尔还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路。完成这次护送任务之后，他也许该返回莫伊谢耶维奇准将身边继续担任对方的副官、参与非洲的战事。当然，想方设法留在最高统帅部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有时你觉得一切还没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可其实已经到了。”
“那些话是真的吗？”老格兰杰作为王牌飞行员的经验和直觉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已经多次成功地帮助麦克尼尔一行人避开了横亘在路上的巨大壕沟之类的障碍。和有些严厉的麦克尼尔以及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愿管的罗根相比，态度温和的他同样很受士兵们的欢迎。“……这不像是你。威胁的话说出口，关系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我得让某些人自认为他们已经把我看透了。”原gdi指挥官停下脚步，拿起望远镜眺望着远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有的只有火星军肆虐之后留下的痕迹。“虽然现在说这些话有点早了，我反而更盼着俄国佬像他们积蓄力量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那样好好地把火星人教训一番。假如不争气的俄国人居然打算求和或停战……那么为几十亿死去的地球人伸张正义的任务就落在我们的肩上，罗根，马尔科姆大叔。”
迄今为止，他们奇迹般地没能在沿途找到可用的车辆。要么是车辆都被地球联合军或是火星军征收了，要么就是剩下的车辆都被火星军的无差别打击摧毁了。担心自己手下的士兵们迟早会因为不耐烦而闹出些麻烦的麦克尼尔向他们保证能尽快抵达目的地，但复杂的地形阻止了他们快速前进。见识过了攻打俄国地区的火星军所做的一切后，麦克尼尔几乎可以将塞东尼亚伯爵的部队在莫桑比克的行为称之为仁慈，而塞东尼亚伯爵本人确实也因此而自豪。为了跨越地面上大量因火星军的随意破坏而出现的障碍，众人免不了要在地表和深坑、壕沟之间翻山越岭，这又让先前夸口说自己能在一天之内步行赶路接近一百千米的麦克尼尔十分难堪。
老格兰杰在前进的过程中时刻注意着风吹草动，他不想错过友军的通讯。这附近肯定还有地球联合军的主力，俄国人没那么容易被打垮。目前取得的结果令他沮丧，地球联合军的通讯难觅踪迹，倒是借用地球联合军通讯频道的火星军闹得他头疼——当罗根犀利地指出火星军对种种技术的应用并不那么成熟后，老格兰杰的任务又多了一条：窃听那些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地借助地球联合军通讯频道随意交流的火星军的通讯内容。
“这附近还有几个可能处于活跃之中的我军据点。”老格兰杰终于得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在把自己的收获告诉麦克尼尔时，他也没有忘记笑话火星军的低效搜索，“敌军在这里遭到的抵抗特别强烈，他们的常规部队几乎无法在缺乏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掩护或陨石雨轰炸支援的情况下出击。”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说不定敌人已经动手了。”麦克尼尔没有立即下令向相应的方向前进，他不会试图低估火星军把地球联合军目标歼灭的决心，“……实在难办，让他们主动来接应我们又会导致我们暴露。敌军击落了我们的飞机后没来继续追杀我们，大概也是因为要盼着我们带他们去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
“迈克，我想你应该来看看这个。”罗根似乎看到了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什么巨大的不明物体，他的叫声让麦克尼尔和老格兰杰同时停下了议论，“……真壮观。”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道光幕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眨眼间便直入云霄并完全覆盖了麦克尼尔视野中前方的全部可见区域。以为看到了极光的黑人青少年儿童兵们又大呼小叫了好一阵，直到他们发现这些光幕似乎由什么不明物体连接起来时，才想起来敌人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拥有种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特殊功能。
“敌人实在是热情，要用这么壮观的场面来欢迎我们。”麦克尼尔记得从西西伯利亚南部地区和中亚向北发起进攻的火星伯爵一共有三名，其中一人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具备的特殊功能被地球联合军模糊地描述为【制造粉碎一切的断层从而实现攻防一体】。也许自己现在见证的就是敌人利用该特殊功能封锁某一地区的一幕。“行吧，他们不想让我们走，我们就把他们解决了再说。”
“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的俘虏呢？”罗根指了指被捆住的塞东尼亚伯爵，“他比我们更了解其他火星伯爵的情报。”
“这家伙从被逮捕开始就没说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还是审讯室和实验室更适合他。”麦克尼尔没好气地说道，“……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应该就在前面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士兵们在麦克尼尔的劝说下打起精神继续前进，众人又往前探索了几个小时，走在前方的黑人士兵忽然一脚踩空、掉进了被积雪覆盖住表面的深坑之中。担心战友有闪失的麦克尼尔以最快速度跑到深坑前、徒手顺着大坑的边缘爬了下去，双脚刚落地，他就被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地球联合军士兵包围了。
“别开枪，我们是友军！”麦克尼尔马上用俄语声明自己的身份，“从非洲那边来的……莫桑比克行动指挥部的临时负责人兼第299机械化步兵师代理师长瓦列里·莫伊谢耶维奇准将要我们押送一名重要俘虏前往最高统帅部。”
“我猜你们也该是友军，火星军没有黑人。”其中一名地球联合军士兵放下了步枪，走上前对麦克尼尔说，他们一直在这处能够通向地下设施内部的缺口附近警戒着，“你们先在这里等候，我会把你们的情况向首长报告。”
麦克尼尔要求这些士兵们把罗根等人先放进来，不然外面的火星军随时可能发现这里并予以打击。得到了对方的允许后，剩下的押送人员逐一进入大坑内，他们很快在坑洞一侧内壁上找到了通向地下的入口。说着俄语的士兵们忙不迭地重新布置伪装，而摔伤的黑人士兵已被率先抬走、接受救治，成为了唯一不必等候消息的幸运儿。
两分钟后，先前称要报信的士兵返回了麦克尼尔等人面前，向麦克尼尔敬了个礼，做了个请麦克尼尔入内的手势。
“您也是我国公民吗？”
“不，我是美国人。”
“俄语说得不错，我还以为你是俄罗斯人呢。”另一名士兵笑了起来，周围的其他俄国人士兵都跟着笑了，“听到没有？美国佬的俄语说得比我们好，真滑稽。”
“我也没办法啊，不然简直没法从综合军事学院毕业。”
“那肯定是一段很难忘的经历，准尉。”领头的士兵打断了战友们的唠叨，“欢迎来到第300机械化步兵团，战友。但愿你们不会很快被我们这里的残酷现状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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