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5：刹那（15）
【也许希望会产生误导，但仇恨，仇恨会腐蚀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像我所厌恶的人那样。】——鲁伯特·索恩利，1977年。
……
阿伯·林特大尉和麦克尼尔有着一样的想法，在附近的敌对无人机部队停止运作后，他便对身边的手下说，战斗仍未结束——接下来，他们要尽快真正取回轨道电梯的控制权，并把分散在战场各处的无人机重新利用起来。此外，毕赛德·佩恩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天基轨道炮也还有用武之地。
“没想到就连我们的高达都这么凄惨。”罗根·谢菲尔德在机库里迎接了麦克尼尔，后者把失去了一部分躯体的座天使高达二号机交给了维修人员后顾不得休息，立即着急战友们商讨下一阶段行动，弄得罗根不得不及时出手劝阻麦克尼尔、让他先休息一阵子。“……我们需要一定的时间重整旗鼓，迈克。你也看到了我军的现状，这时和天人组织重新开战并不是个好主意。”
“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并溜掉。”麦克尼尔的脸上看不到半分胜利的喜悦。图谋借助天人带来的危机掌管世界的亚历杭德罗·科纳死了，试图用极端手段毁灭旧世界和旧人类的佩恩也和蒂莫西同归于尽，而且不会像蒂莫西那样通过veda以新的躯体重回人间，成为了胜利者的他本该有理由好好庆祝一番的。“罗根，洛克昂·斯特拉托斯上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他在把你送回来之后就跑掉了，想必是早就猜到我们会做什么。”
也许罗根说得对，现在并不是和天人组织重开战端的时候。夺回了三个拉格朗日点之后响应号召支援轨道电梯战场的un军部队分别得到了天人组织一定程度的支援，但以能天使高达追击【星币】后以返回基地维修和改换装备为理由消失在un军的视野中为开端，un军发觉他们缺乏在开战的瞬间将天人组织的有生战力牵制住的能力。而且，就连古德曼上校也未曾料到毕赛德·佩恩和那架1高达会在短时间内被消灭，这使得un军失去了以临时盟友的身份劝说天人组织和他们共同行动的最佳理由。
诡异的平衡仍然勉强维持着。在此期间，三大国家群武装部队成功地从地面攻入了轨道电梯，开始恢复全球太阳能发电系统的原有机能。由罗根·谢菲尔德牵头的以降低轨道电梯系统发电效率为目标的作战行动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三大国家群境内的大部分城市，惶恐不安的市民们正期待着这些创造了奇迹的军人能够迅速将一切恢复到常态。
尽管现在赶来轨道电梯附近有些迟了，古德曼上校一行人还是沿着原有的路线飞行，他们着实需要更多的时间重整旗鼓。三名指挥官向各自的上级要求增派援军，又命令士兵们驾驶太空工程车前去清理那些在更低层轨道上环绕地球飞行的太空垃圾。它们随时可能成为威胁轨道电梯的罪魁祸首。
“长官，我们的作战行动宣告圆满成功，佩恩已经不再是威胁了——他好像还有几个同伙躲在轨道电梯内顽抗，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把他们歼灭。”麦克尼尔返回【加拉帕戈斯号】舰桥，向古德曼上校汇报了战况，“现在，我军有必要及时地调整重点。”
“天人组织不会轻易中计的，他们和我们一样没打算让这个临时盟约在佩恩被歼灭后维持下去。”古德曼上校只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地捡到了天大的功劳，他甚至没有参加战斗就已经把整个人类世界最大的威胁解决掉了，“不过，这群迂腐的……【积极和平主义者】，也许还会被类似的理由欺骗。只要我们再声称附近即将发生什么危机，就可以把他们引出来。”
“那很简单，长官。”麦克尼尔背着手，一本正经地说，天人组织届时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这里有这么多太空垃圾，突然有几大块受到干扰从而向地球坠落，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结束了和长官的通讯后，麦克尼尔又和林特大尉研究了行动细节，确保不会因此出现新的灾难。力天使高达的超长距离狙击功能就是在天人组织避免太空舱向地球坠落的过程中暴露的，因而麦克尼尔有十足的把握让天人组织按他的想法来行事。也许未来的某个时候，天人组织的风格会有所改变，但那不是现在。
“麦克尼尔准尉，座天使高达二号机的损伤非常严重，仅凭这艘战舰上的设备是修不好的。”再次来到机库的麦克尼尔得到了一个坏消息。维修人员遗憾地对他说，也许把受损的ms转移到轨道电梯内部的秘密工厂（也就是先前科纳用于组装ms和制造ms零部件的设施）去抢修，还有可能在下一场战斗打响之前让它恢复原有的功能。“另外，我们尚不能确认残存的gn-x是否安全……”
“没那么多时间了。”原gdi指挥官制定了周密的时间表，每一步行动都容不得耽搁，“没有高达或者gn-x，用常规ms也行。大家都知道，我可是曾经用普通ms伤到过高达的。”
“不，我们还有两架高达。”罗根提醒麦克尼尔，格拉汉姆指挥的超越旗帜第1中队保存着不小的战斗力，“虽然这时候谈这笔交易很不妥，他们会接受条件的。你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即便以前不明白的人，不久前也该看清现实了。最强大的武器应该给最优秀的战士，更不必说你不仅仅是最优秀的战士，迈克。”
三支un军部队抵达战场后，首先开始打扫战场，并试图夺回无人机部队控制权。毕赛德·佩恩看似被消灭了，被他控制的各种全自动作战系统也陷入了瘫痪之中，三大国家群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将一切恢复到灾难发生之前的样子。aeu军轻而易举地返回了轨道电梯太空站，而人革联军和union军却依旧遇到了阻力。正如麦克尼尔等人先前警告的那样，他们遭到了残存敌军的抵抗，对手利用un军无论如何不能摧毁轨道电梯太空站这一软肋而有恃无恐地从太空站内部发起攻击，一时间给un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先前un军装备的约30架gn-x有一半左右被佩恩夺走，剩下的一半也在un军从月球基地一路杀回地球的路上损失惨重。没有使用gn粒子技术的ms，un军难以在视野广阔的太空战场上占到便宜。
佩恩的1高达被座天使高达三号机的自杀式袭击摧毁后（至少此刻，它已经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轨道电梯内残余的被un军称为【天人组织极端派】的武装落入了格雷戈里·格兰杰和苏莱曼手中。他们仍然拥有两架具备gn粒子技术的ms，但先前能够帮助他们牵制un军的无人机大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了阿里·萨谢斯的带头作用，那些前来外太空寻求残酷战斗的嗜血狂魔们突然变得温文尔雅起来、开始为他们先前和全世界为敌感到懊悔。但格雷戈里并没有时间去清算这些墙头草，他和苏莱曼必须用手头仅存的兵力阻止un军夺回union轨道电梯太空站和轨道环上的天基轨道炮。
古德曼上校向轨道电梯内残存的敌军发表了一篇感人的劝降通知，可惜没人耐心聆听。【隐者】挡在其中一处货运通道，用大量分散的gn粒子束阻碍un军的进攻。这种程度的负隅顽抗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抵达战场的格拉汉姆轻而易举地顺着货运通道攻入、逼近【隐者】，连番凌厉的攻势给苏莱曼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后者不得不驾驶着已经被重创过一次的【隐者】后撤，把货运通道丢给了un军。在撤离之前，【隐者】最后一次顺着货运通道向着外部发射了gn粒子束，击中了大片的太空垃圾。
奉命前去回收1高达留在外面的强化装备的艾米是事故发生时的第一目击人，那时他正在听麦克尼尔描述紫色小哈罗的外观，一转眼便发现有大量原本和他保持相对静止的太空垃圾又开始下坠。还在庆祝胜利的un军士兵们起先没有在意艾米的警告，但爱德华兹少尉随后想起来，之前麦克尼尔等人能够随意向地球投掷太空垃圾而不必担心造成危害是由于佩恩控制的无人机拼命拦截——眼下，它们由于全自动作战系统停摆而静静地飘浮在外太空，看来是不可能派上用场了。
气氛一时间再度变得紧张起来。un军的三方指挥官们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阻止太空垃圾雨危害地球的办法。斯米尔诺夫中校主张出动部队拦截，然而地球上的技术顾问指出，这么做确实可以将太空垃圾分割得足够小、使其在大气层内燃烧殆尽，但并不能阻止这些规模巨大的太空垃圾高速击中轨道电梯。动用union军因佩恩的控制而暴露出来的天基轨道炮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union军目前还未夺回本国轨道电梯太空站，也无法直接派技术人员从外面控制那庞大的设备。
“如果能够尽快恢复外太空无人机部队，或许还有希望。”古德曼上校见其他两位同行无计可施，只得拿出了敌人用过的老办法。用无人机部队以相对低速接近太空垃圾，再将其推到高层轨道，比直接向太空垃圾发射导弹、电磁炮弹更安全些。“……赶快行动吧，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失败了，那可算得上是本世纪最讽刺的事了。”
但union军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麦克尼尔等人也只是留在各自的战舰上观望，丝毫没有投入工作的迹象。这些人的异常反应让那些疲惫不堪地奔赴新工作岗位的union军士兵们产生了不小的怀疑，于是本就累得头晕眼花的士兵们索性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天塌下来，也有大人物和那些自诩具有远见卓识的家伙顶着，完全没必要因此担忧。
“你很幸运，迈克。”罗根和格拉汉姆就交换ms一事达成了协议，而后返回麦克尼尔身旁，和他一同看着外面的风景。像现在这样身处一艘宇宙战舰内、心平气和地凝视着太空，是他和麦克尼尔过去不曾一同经历过的。“你看，打出去的导弹最后也全都击中了目标……哦，有那么多次本该你做出选择的时候，有人替你做出了选择，或是把事态推到新的局面。”
“我承认。”麦克尼尔看着那些太空垃圾的轮廓越来越小，一种荒谬感从他的内心油然而生。他一直在为了保护人类文明，或者说他心目中的人类文明，而和不同的敌人奋战至今。可是，正是他提议假借敌人之手将太空垃圾推向地球，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敌人也有类似的想法。“吉姆老爹的建议是对的，有些人天生不适合从政。”
“不，没有人天生适合从政。将军可以后天锻炼出来，元帅也许是天生的，而许多看上去光鲜体面的政客，本质和马戏团里的小丑没有什么区别。”罗根用力地拍了拍麦克尼尔的肩膀，这一下把麦克尼尔推到了下方。被麦克尼尔瞪了一眼的原gdi海军陆战队指挥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后脑勺的头发最近也稀疏了不少。“你有决心，但还不够。不光要抛弃惰性，不止是主动做出选择，不仅是自己站到前方……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实现你的理想，就必须自己去做。”
“不能相信任何人？”麦克尼尔听懂了罗根的意思，他飘到和罗根平行的位置上，又开始回顾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选择，“也包括你？那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
罗根的右手在宇航服胸口位置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拿出来。“你可以相信我，又不能相信我。你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坚信着我们gdi的理想有可以实现的那一天，而我不是。事实上，我瞧不起一切理想主义者，他们都是些会被别人三言两语哄骗着去送死的蠢货。说服这些人改变不切实际的想法，是我对他们最大的善良。没办法，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别人自己找死。”
“但——”
“但是，你说过李林只会选中那些具有强烈的执念去实现理想的人。所以，在我真正弄明白我到底在追求什么之前，我没有不协助你的理由。”罗根打断了麦克尼尔的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迈克。如果我甚至做不到让你生活得快乐又幸福，gdi的口号就只是口号而已。假如这能让你轻松一些……你可以放心地把一些你不方便做或者不想做但必须做的事交给我。然而，没有任何掌握权力的人可以一直戴着白手套说漂亮话，尤其是你真的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麦克尼尔点了点头，不再向罗根追问。罗根一度让他失望过，不过排除那些令麦克尼尔不齿的缺点不谈，罗根·谢菲尔德仍然是麦克尼尔印象里值得信赖和依靠的长辈。尽管如此，有一次失望也许就会有第二次，现在的罗根也远非【真正的罗根】。至少，罗根和座天使高达小队以及阿里·萨谢斯战斗时的模样是麦克尼尔从未见过的。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仅仅是因为罗根试图给自己报仇雪恨。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太空垃圾雨对地面、对轨道电梯的威胁正在迅速上升。一部分un军士兵对上级的沉默感到疑惑，他们多次请求优先清理太空垃圾，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就连平时思维没有那么灵活的士兵也察觉到了异常，他们不必花费多少时间就能联想到最可能的答案。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天人组织还是没出现。”林特大尉犹豫着要不要先派人去清理太空垃圾，在此之前他找到了出谋划策的人，打算先询问麦克尼尔的意见，“麦克尼尔准尉，希望你有办法为最坏的情况收场……”
“您应该对我们的老对手有信心，大尉。”麦克尼尔头也不回地说，自己是绝对不会出错的。“过去几代人的时间里，我国在和人革联、aeu的博弈中既能以最大限度施压又不会开启又一场世界大战，原因就在于我国对于竞争对手的行为逻辑有着非常准确的预测。当然，我们把天人组织当成重点分析目标的时间还很短，但亚历杭德罗·科纳那个叛徒直接和间接提供的情报已经足够了。”
“【不可能】从来就没有阻止过任何事发生，老弟。”林特大尉的语气软化了些许，尽管其中仍然饱含着对麦克尼尔的怀疑，“以敌人的道德或利益底线为前提去制定计划很可能导致敌人突破——什么！？”
再熟悉不过的淡绿色gn粒子辐射光在地球投下的巨大阴影的边缘划过了一道弧线，天人组织的四架高达还是出现了，一同出现的还包括麦克尼尔等人首次见到的天人组织机动母舰，其造型和麦克尼尔上次在【天使之城】见到的天使组织所使用的母舰非常相似。毫无疑问，他们正是来阻止这些大型太空垃圾向地球坠落或砸中轨道电梯进而间接导致地球受害的。成千上万名关注着事态进展的un军士兵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又隐约感到有些失望。这已经是天人组织不知第几次上钩了，天知道这些仍然以【用武力干预确保世界和平】为己任的人们到何时才会想出更高明的手段来摆脱阴谋。
麦克尼尔没有浪费时间来感慨人性的复杂，他让【加拉帕戈斯号】上的所有技术人员立即行动起来、全神贯注地观察天人组织的行动。众人很快发现天人组织已经为高达打造出了多种外置强化装备来提高高达的作战性能，其中包括和1高达先前使用的强化装备相似的一款新型武装，这些都是un军的数据库中至今从未记录过的。相应的强化装备和新型武器有效地提高了高达的杀伤力，并且赋予了它们用更大的火力将前方的障碍物化为灰烬的能力。
“能天使高达和力天使高达都拥有强大的外置强化装备，它们不必费多少力气就能把这些古代太空飞船还原回原子和分子。”舰桥上的技术人员紧张地分析着四架高达可能具备的新功能呢，“主天使高达加装了更多的导弹发射装置……看上去还有狙击武器。德天使高达，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那架高达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最棘手的，它原本有能力利用veda来中止其他高达的运作。如果我军没有掌控veda，加上蒂姆不在这里，接下来的战斗会很棘手。”麦克尼尔对身旁的罗根说，他说不准蒂莫西的能力是依靠什么运作的，不过八成逃不掉veda的授权。“根据三方共享情报内容，其实天人组织已经不止一次帮助我国或是另外两方阻止太空垃圾坠落了，但世人不仅不会了解他们的功绩，而且还会觉得那些太空垃圾就是因为天人组织的活动才会砸向地球的。”
刺眼的大口径gn粒子束没有辜负麦克尼尔的期望，那些正在向着地球方向坠落的太空垃圾转眼间灰飞烟灭，它们在四架高达火力全开的打击下坚持不了多久。借此机会，un军快速地对天人组织投入的全部有生力量进行了分析，并制定了最合适的作战策略。目前，un军的实力相较出征时严重受损，原有的方案已经不足以让他们消灭天人组织。因此，古德曼上校建议以少量拥有gn粒子技术的ms为核心来安排战术，这一建议也得到了斯米尔诺夫中校和玛内金上校的支持。如此一来，还有多架高达在手的union军又占据了主导地位。
把座天使高达二号机送去维修后，麦克尼尔又换乘了座天使高达四号机。这是他首次驾驶的高达，也是亚历杭德罗·科纳用来设计gn-x型ms时主要的参照物。另一名驾驶过座天使高达的ms驾驶员黛博拉·加列纳也在union军之中，不过连她本人也赞同优先将高达分配给先前在和佩恩一伙的血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麦克尼尔等人。
“罗根，用大哈罗接通天人的通讯频道。”麦克尼尔迅速地调整好了状态，他要做的就是为新时代的到来打好标志性的这一仗，“……天人组织全体成员注意，我代表un特别军事行动总指挥亚瑟·古德曼上校通知各位，希望各位能够立即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你们之中的极端成员毕赛德·佩恩和假意与我军合作的叛徒亚历杭德罗·科纳都已经被消灭，他们这种人的出现充分地证明天人组织的体制漏洞百出、充满隐患，以至于你们根本不可能实现舒亨伯格的理想，哪怕是口头上。为了不让你们所掌握的技术和资源继续被用于危害人类，我再次重申un军的要求：天人组织必须立即且无条件地放下武器。”
“可以和解吗？”四名高达驾驶员中只有洛克昂回答了麦克尼尔的最后通牒，“科纳和佩恩都死了，而我们之间并不存在那些误会。”
“正是因为没有误会，才更要在今天把事情解决。”麦克尼尔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你们不打算投降了。艾卡上尉，开始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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