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4：三位一体（1）
【如果耶稣所说的是正确的，那么他是不是神又有什么关系呢？】——凯恩，1997年。
……
“明明跟打输了差不多，看今天这场宴会的架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天人被我们全歼了呢。”迈克尔·麦克尼尔穿着一套崭新的union太空军冬季常服，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夹着平板电脑，愁眉苦脸地对身边正在品酒的罗根抱怨着，“这群人能把葬礼办成婚礼，我实在低估他们了。”
“放轻松些，迈克。”罗根一转头就能看到麦克尼尔肩章上分成两段的银色横条标志，这意味着他们终于正式成为了union军官，也意味着他们凭借着不确定的身份给古德曼中校工作的日子结束了。以后他们的行动少不了要受制约，也许像格拉汉姆那样专注于对付高达是个好主意。“最高议会里已经出现了向天人投降的声音，在这种关键时刻，自说自话是很有必要的。”
参加这场宴会的大多都是union军官，没能在三国联军干涉行动中取得实质性战果的union军迫切地需要用些许宣传来振奋军队的士气，塑造新的战斗英雄就是其中的一环。格拉汉姆·艾卡指挥的超越旗帜队很快被union国内媒体抬高到了全世界最精锐的ms中队的地位上，除了因身受重伤而入院接受治疗的队员之外，每一名ms驾驶员都接到了愈发频繁的活动邀请。荣誉、名望、勋章、晋升命令还有其他一些只能私下里谈的收益，迅速找上了这些王牌ms驾驶员们。
麦克尼尔和他的战友们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本就是候补军官的他和罗根在三国联军捕捉高达作战结束后第三天就得知他们被正式授予太空军准尉的军衔，并仍然留在超越旗帜队内负责和高达相关的作战任务。身份较为尴尬的蒂莫西则需要和超越旗帜队中唯一的士官飞行员道奇上士共同参加晋升为军官的考试才能拥有从平民直接成为军官的机会，而其中的流程恐怕要等到他们在这个平行世界的使命告一段落后才能完成。
但这些有助于麦克尼尔个人和他的小团体向上发展的收获并不能打消麦克尼尔心中的忧虑。局势正在恶化，三国联军集结精锐部队依旧无法战胜天人，而且天人组织显然已经决定打破过去固守的规矩——至少外界会这么想——间接导致un维和部队恢复克鲁吉斯地区秩序的决议又被搁置了。损失惨重又颗粒无收的union军和aeu军不得不一面强颜欢笑着鼓吹战士的英勇、一面旁敲侧击地试图要挟人革联军交出从被俘获的机动型高达上获得的技术和情报。
或许是考虑到局势并不允许三大国家群之间发生新的纠葛，人革联方面在得到了aeu和union的部分让步后分享了相关情报。所谓的机动型高达（也拥有【有翼型高达】等外号），其操作界面显示的正式名称为【主天使高达】（gn-003gundamkyrios），这个代号表明它是同系列高达中的第三架。此外，经过人革联军刑讯专家的密集拷问和调查，被俘获的主天使高达驾驶员身份也已经浮出水面：多年前失踪的人革联超兵实验品e-0057。
得知这一情报的一部分union军官试图利用【高达驾驶员中疑似有kpsa成员】、【kpsa和iplf结盟】、【人革联暗中支持iplf】、【高达驾驶员中还有人革联制造的超兵】等一系列证据制造出人革联暗中资助天人组织威胁全世界的阴谋论，这一可能导致三国联军合作破裂的危险举动在即将付诸实践的最后关头被union军高级将领们叫停，相关责任人也被解除职务。尽管如此，union并未放弃继续敲诈人革联的念头，负责和人革联交接工作的union军官也时常暗示人革联军，把天人的资助者解决掉有利于解除天人的威胁。
“麦克尼尔，你在这里啊。哦，谢菲尔德也在。”一个胖乎乎的军官发现了躲在窗边的两人，他健步如飞地向着麦克尼尔和罗根走来，脸上挂满了笑容，“来，这里还有从其他部队来的专家，你们和他们该互相认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亚瑟·古德曼肩章上的银色橡树叶标志也已经换成了银色鹰形徽章，并未获得什么战果的他不仅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因祸得福从union军驻伊朗太空军司令升迁成为union军中部战区司令部太空军司令——上一任司令因贪污公款的罪行受曝光而被解除职务。本来已经做好了在打败仗之后被降职或是强制退役的心理准备的古德曼上校因此而把麦克尼尔等人看作他的福星，在他的运作下，麦克尼尔一行人得以留在超越旗帜队继续工作，同时中部战区太空军又专门在阿扎达巴德设立了一个警备站，由麦克尼尔兼任站长。
虽然麦克尼尔很感激古德曼上校的恩惠，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对付天人以及三架新高达的办法，而不是到处开会和参加宣传活动。当然，如果古德曼上校确实能找来几个在未来的战斗中能够派上用场的专家，那他也不会介意交好这些人。毕竟，他能够介入调查高达的工作也是托了【迈克尔·麦克尼尔】和格拉汉姆的私人交情的福。
这些被古德曼上校请来的所谓战斗专家，大多都对ms战术有着独到的见解。几个月以前的麦克尼尔会对他们感兴趣，遗憾的是在人革联成功地捕获了一架高达之后，击溃天人的突破口就从ms战术配合转变为了及时掌握gn粒子技术。在这一方面已经取得了部分进展而且几乎算得上世界领先的埃夫曼教授近日也应邀前往人革联进行实地考察，但人革联方面又并不放心把研究工作交给埃夫曼教授的团队来完成，三大国家群之间的隔阂和猜忌仍在妨碍各方之间的合作。
麦克尼尔敷衍地向着这些战斗专家们一一点头，转向古德曼上校向他介绍的最后一个军官。这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太空军大尉（seniorcaptain），头发全部灰白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投射着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的暴虐和嚣张。一个快40岁的实衔（而不是指挥职务）上尉或级别差不多的家伙在论资排辈现象严重的gdi算不上什么，在这个平行世界的union军则基本等于快要迎接退役生活了。
“这位是阿伯·林特（aberlindt）大尉，长期在外太空执行任务，有丰富的指挥宇宙战舰经验。”古德曼上校照本宣科地介绍了一遍对方的履历，“他的主要工作是维持地月航线的安全，除此之外，过去他也镇压过多起爆发在殖民卫星、太空站、月球基地和火星基地的武装叛乱。”
“哦？”听说林特大尉指挥过宇宙战舰，麦克尼尔顿时起了兴趣。他和古德曼上校虽说是太空军，实际上留在地面的时间远远多于在太空执行任务的时间，这主要是因为union太空军并没有什么来自天外的敌人，况且太空军也高度依赖地面设施的辅助，“我想我们需要这样的优秀人才，长官。天人组织的基地一定在外太空，可能是藏在某个殖民卫星里，也可能在月球甚至是火星。如果我们没办法正面击溃他们的高达，直接去袭击他们的基地不失为最有效的反击手段。”
“说得没错，麦克尼尔准尉。”林特大尉点了点头，和麦克尼尔以及罗根一一握手，“我们的太空军舰队需要扩编，目前的舰队规模还不足以让我军获得制天权……第一战队还需要ms驾驶员，有兴趣来月球基地服役吗？”
“喂，别挖我的人。”古德曼上校尴尬地笑着，“之前不好说，这次最高议会应该没理由再拒绝扩建舰队了。总不能把大家的未来都寄托在天人的慈悲上吧？”
林特大尉给麦克尼尔留下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仕途不顺的他阐述了几个用最少的兵力最大限度地覆盖人类活动区域的巡逻方案，并且还提出了根据盲区搜索天人组织基地位置的几个猜想。就在林特大尉夸夸其谈的时候，飞快地找出了对方的资料的罗根小声对麦克尼尔说，眼前这家伙长期没获得晋升是有原因的。
“有人指控他在外太空执行任务期间用极端暴力手段镇压平民甚至是故意用等离子场处决仅要求改善生活环境的开拓志愿者，他还能继续执行任务是因为……”说到这里，罗根的话听起来有些惋惜，“……union太空军没有太多经验丰富的宇宙战舰乘员。”
“在地球上打败高达的计划基本失败了，想战胜天人就只能从外太空入手。”麦克尼尔眉头一皱，但他并不想在林特大尉还没走远的时候就议论对方，“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他们可能和尤里·纳尔莫诺夫一样在月球上建造了一个秘密基地。长期以来我们的视野都被限制在地球上，忘记了天人可能在外太空探索方面也走得比我们更远。”
“如果你想找个人带你去月球，我觉得你还是表现得合群一些比较好。”罗根推了麦克尼尔一把，让他去主动和会场里其他谈笑风生的受邀嘉宾们交流，“奇怪，我不记得你以前也是这样啊？”
“当你在一个根本没机会举办宴会的时代多生活几年之后，你就会适应它的。”麦克尼尔看到了不远处的格拉汉姆，后者游刃有余地和衣冠楚楚的绅士们交谈着，和平时进入战斗状态时的狂热截然不同，“另外，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就和你一样，我也希望能有更多机会摘下面具。”
即便三国联军在这场惨烈的胜利之后需要休整，union军的消极态度仍然让麦克尼尔很不满意。在克鲁吉斯受损的主要是union陆军和空军，而union太空军仅派出几名指挥官和ms驾驶员象征性地参战，几乎没有承受实质性损失。此时再度出击，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诸如荷马·片桐等太空军高级将领最近除了和古德曼上校一样频繁参加各类宴会之外，并没提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作战方案。既然人革联军和union军都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aeu军更没必要帮别人跑腿了。
就像三国联军中唯一取得战果的人革联军并不想把收获拱手相让一样，拥有三国联军中最强大的太空军事力量的union军迄今为止装聋作哑，丝毫不提再度建立三国联军进入外太空搜索天人组织基地一事。这一点，麦克尼尔和罗根都能理解，而且他们下一阶段的敌人并不是此次差一点就被三国联军全歼的天人。尽管如此，麦克尼尔始终认为，正是类似的态度导致天人组织在过去的两百年间得以瞒过全世界将伊奥利亚·舒亨伯格的计划付诸实践。
“让我们重申之前的结论：天人组织的真实目标不是用绝对武力确保世界和平。”等到他们终于可以从庆祝活动中抽身之后，麦克尼尔把罗根和蒂莫西叫来一同研究下一步对策。罗根还建议麦克尼尔把格拉汉姆等人也找来，至少要确保超越旗帜队的成员能清晰地了解日后的作战目标，而麦克尼尔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战友的提议。“虽然天人组织在世界各地可能有着大量为他们提供情报和资源的合作者，他们执行武装干预任务的真正保障仍然是高达的gn粒子技术。”
“换句话说，如果外部世界在天人现身之后凭借着国际合作或是几个本来已经有所发现的天才科学家的努力也掌握了gn粒子技术，天人的武装干预计划就彻底破产了。”罗根·谢菲尔德打断了麦克尼尔的话，向一脸茫然的其他ms驾驶员解释麦克尼尔的思路，“还有一种应对方案就是凭暴力击败天人，而且我们几乎成功了。”
“发现了吗？这些计划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伊奥利亚·舒亨伯格生前规划的全球太阳能发电网络系统，是在三大国家群建立并签订合作协议后才成真的。”麦克尼尔点了点头，又向在座的战友们出示了他收集的数据，“而上述两种能够确保在短时间内击败天人的有效方法，都需要国际社会放下目前的恩怨、建立新的国际合作机制。同时，已经在世人面前暴露的天人要怎么确保达成他们声称的目标呢？暗杀所有试图研究gn粒子的科学家是最有效的办法，除此之外他们还应该想方设法阻止三大国家群合作。”
“我……我大概听懂了。麦克尼尔的意思是，天人的真实目标不是维护世界和平，而是通过制造一个超越所有矛盾的威胁迫使全世界联合起来。”格拉汉姆不太赞同麦克尼尔的观点，但他仍然迅速地掌握了麦克尼尔所说的要点，“就是说，从长远上来看，天人组织迟早会因为技术优势消失而无法进行武装干预；与此同时，他们并没有做最适合他们保持这种优势的事。”
“这就是我要说的，艾卡上尉。不过，天人组织的内部成员很可能并不知道这个真正的目标。他们的驾驶员是从小生活在实验室里的超兵实验品、是杀光自己全家的kpsa成员，这样的人由于没接受过任何形式的教育也缺乏逻辑思考能力从而不可能领悟舒亨伯格的真实用意，并且很可能出于对凭借武力维持世界和平的迷信而在优势消失后试图使用我所说的极端手段——在克鲁吉斯之战中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来捍卫他们的【理想】。”麦克尼尔感激地看了格拉汉姆一眼，“因此，我已经向古德曼上校还有片桐将军提出，最近一段时间要尽最大力量保证埃夫曼教授等专家的安全。只要我们能在gn粒子技术方面取得突破，天人组织的威胁就将彻底消失。”
梅森准尉和道奇上士基本无条件服从格拉汉姆的命令，而齐宁中尉的手下在格拉汉姆已经带头默认麦克尼尔的说法合理的情况下也不方便发表反对意见。整个会场里只有刚出院的爱德华兹少尉仍然不服，他理直气壮地对麦克尼尔说，按照这种论调，天人组织从诞生之初唯一的意义就是被全世界消灭。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加入一个以自我毁灭为最终目标的组织？”约书亚·爱德华兹只觉得麦克尼尔一定是疯了，没反对麦克尼尔的格拉汉姆可能也疯了，“舒亨伯格也在录像里说了，他们——”
“大人物不会随便说真话应该是个常识才对，而且谁告诉你天人组织成员一定知道舒亨伯格的真实想法了？两百年能改变许多事，哪怕是上一代人的事迹在下一代人的口中都会完全变样。”蒂莫西毫不留情地反击了，“不，同时代的信息也不一定靠谱，就像你小子一直对外说艾卡上尉杀了斯莱彻少校，还造谣说他这次也是靠杀了上司才晋升的。”
“你他*的——”
“都安静。”格拉汉姆一拍桌子，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麦克尼尔，你的推测有一定的道理，但仍然回避了一个核心问题。世界各地有那么多人和组织暗中支持天人，其中甚至可能还有积累了数百年财富的上流社会大家族或是控制世界命脉产业的大亨。这些人没少为天人组织投资，如果天人组织覆灭了，那么——”
“我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舒亨伯格很可能撒了谎，向他们承诺在实现全面和平的世界中可以让这些原始股东掌握世界的大权。”麦克尼尔承认进一步挖掘天人组织创建之初的利益纠葛还需要罗伯特·史派西等人挖掘更多的历史档案，“这些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世界的实权，仍不满足，并且希望夺取更多的权力，他们的贪婪使得舒亨伯格可以利用这一点说服这些人近乎无偿地为天人组织的计划提供资源。”
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齐宁中尉终于开口了，“刚才艾卡上尉同意你的观点，其实我本人不怎么支持……因为在我看来，天人组织一直都这么危险、这么不择手段。”壮实的青年军官又沉默了片刻，话锋一转，“你说了这么多，能不能给个明确的结论？我们下一阶段的敌人是谁？”
“天人组织还有背后支持天人组织、妄图夺取世界的野心家，一个都不能放过。制造工具的人要被消灭，被拿来作恶的工具也要被封存。”麦克尼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大可以事后赞美枪击案提高了我们的安全意识，可是随机朝市民开火的杀人犯必须去死，或是作为精神病人被关到精神病院里度过余生，就这么简单。”
“好，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共识之一了。”格拉汉姆清了清嗓子，告诉战友们散会之后去制定对付三架新高达的训练方案，“齐宁中尉，人员和ms补充的交接工作由你负责。梅森准尉，和中部战区太空军司令部保持联系。”
众人接二连三地离开会议室，那些一头雾水的超越旗帜队成员仍然试图弄清这次关于天人组织真实目标的会议究竟对他们日后的战斗有什么帮助——好像确实没有。麦克尼尔让罗根和蒂莫西留下来收拾屋子里的东西，他们还肩负着许多职责之外的使命。
“蒂姆……”麦克尼尔伸出手指了指屋顶的摄像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搞定。”蒂莫西按下了衣兜里遥控器上的按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假录像已经伪造完毕，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讨论过天人组织的事。”
“跟埃夫曼教授去人革联考察的片桐技术上尉昨天告诉了我一个在我意料之中的消息。在和高达战斗的过程中丢掉了一条手臂的伦纳德·费因斯少尉正在接受治疗，但是肢体再生手术由于种种未知原因而失败了。”麦克尼尔伸出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他只在其中一个平行世界有过长期戴眼镜的经历，“据说是基因方面的问题……准确地说，埃夫曼教授认为是在伤口附近发生衰变的gn粒子破坏了dna结构。”
蒂莫西不屑地撇了撇嘴，“gn粒子衰变过程对人体尤其是对人体伤口有害，这事我们早知道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经过人革联方面的分析，主天使高达释放的衰变时发出淡绿色光芒的gn粒子和我们之前发现的红色gn粒子……确实不太一样。”说到这里，麦克尼尔忍不住笑了，“天人组织也被耍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超出了我的容忍限度，其实我并不介意好心地帮他们指出真正的敌人是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