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D-EP2:禄存(6)
作者:最后的河川   CNC苍蓝暮光最新章节     
    ofd-ep2:禄存(6)

    【在敌对的外国情报部门的指示下,他们组成了一个阴谋集团,其目标是为外国从事间谍活动、破坏活动、暗杀、制造经济问题,破坏祖国的军事力量,激起这些国家对祖国的军事进攻……】——金奉宪,1998年。

    ……

    “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半个朋友。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王将军是你们的师父,那他平时都教给你们什么了?”罗根·谢菲尔德撬开一盒罐头,把今天的抽检样品拿来当了午饭,“战斗技巧,指挥理论……这些都有军校的专业教职人员来负责;论练武,它在现代战争能发挥的作用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却也微乎其微。”

    这话一出口,从秦寒霜身后路过的聂英也愣住了。没在附近发现霍云觉身影的年轻人松了一口气,而后抱着罐头走开,把剩下的再装回箱子里。他们一直在等待一个出击的机会,但南庭军目前仍没有在南太平洋诸岛或长云府进行大规模登陆作战的迹象,因此就算回去继续上课大概也要被派来当差的秦寒霜索性前来帮王翼阳和罗根办事,权当是参加下一场大战之前的培训了。

    “师父他老人家其实,不太愿意见我们参军。”秦寒霜并未被罗根的疑问冒犯到,他心平气和地对罗根解释说,王双只会向真正决定走上战场的徒弟传授相应的理论和技艺,“……但在这么个世道里,想远离沙场又谈何容易啊。”

    防空警报又响了起来,罗根不慌不忙地把罐头盒里剩下的碎肉倒进嘴里,潇洒地将盒子甩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中,而后和众人一并前往地下掩体躲避。一部分后勤管理工作已经在罗根的建议下转移到了地下进行,相应的建设工程也正在展开,除非整个南庭都护府全面断电或是敌人专门用钻地炸弹定点爆破,不然帝国皇家空军就算把附近全部化为焦土也不见得能有效摧毁相应的机关。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几天之后,逐渐变得枯燥起来。倒不是罗根不喜欢管理后勤,他在其父马克·谢菲尔德的教导下成为了gdi军中的文武全才,对任何一项工作都得心应手,而且即便不感兴趣也能做到令人满意。让他在意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防空警报,虽说承天府等南庭都护府大中城市本来就在东海岸地区,但总这么让帝国皇家空军的战机越境也不是办法。

    在皇历2008年3月上旬的大战中,帝国军和联邦军都未能达成预期目标,争夺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战斗也仍未结束。凭借着数量上的优势和些许精确的预判,帝国皇家海军多次成功地截击联邦海军和南庭海军——美中不足的是,尽管帝国军给了对手以重创,其中一艘两栖航空母舰【罗哈斯海军上将号】(hmsadmiralrojas)被南庭军的【永瑞号】导弹驱逐舰炸成重伤并基本失去持续作战能力,这给帝国皇家海军的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也间接使得帝国皇家海军凭海军陆战队掩护直接进军南庭都护府东海岸的计划泡汤了。

    但更让帝国军焦虑的事则是他们在争夺制空权的战斗中完全没占到便宜:出动了一种新型战机的南庭军凭借着飞机性能和飞行员素质的优势在南庭都护府东部海域的空战中的第一天就以仅损失13架飞机为代价击落了82架帝国皇家空军飞机。直到这时,帝国军才惊愕地发现,过去数年来首先由eu空军开发、又由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和技术的南庭空军率先仿制的战机居然真的能投入实战。要不是南庭空军在数量上同样没优势,现在就不知该是哪一方的轰炸机前去敌人的领土上耀武扬威了。

    第一轮较量还没结束,陆续集结在南太平洋诸岛和第九区的帝国军又在从本土增援来的部队掩护下向联邦控制的新几内亚一带发起了进攻。当地的联邦军在过去三十年里一直饱受布里塔尼亚帝国资助的土著叛乱影响,平日训练和作战的基本出发点全是漫山遍野地抓游击队员以及某些出海冒险的布里塔尼亚没落贵族子弟,而且对布里塔尼亚帝国悍然对整个联邦开战一事缺乏足够的准备,结果自然惨不忍睹。帝国军在最初几天内夺取了约四分之一个岛屿,而且还在持续向西推进,大有要切断南庭都护府和联邦的联系的趋势。

    担心联邦军在新几内亚的失利影响到全局战况的南庭军只好决定从暂时不必面对正面军事压力的西部地区调兵遣将北上配合联邦军作战,并同样从东部地区抽调一部分作战部队临时编制成特遣部队参加行动。自然,罗根没有以作战人员的身份参加行动,他的工作是到战场附近去继续管理前线的后勤。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布里塔尼亚帝国帮了你们的忙。”和王翼阳等人同乘飞机前往新几内亚的罗根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南庭军的更多情报,这些记录有助于他看清南庭军调动部队时的思路。也许南庭军的将领们以前没有考虑过和联邦共同迎战帝国军,但当布里塔尼亚帝国狂妄地对整个联邦宣战之后,南庭军所面临的压力就大大减轻了。“帝国在为战争做准备,你们也一样,而且副作用已经显现出来。这次你们可以这么高效地调动物资,是因为绝大部分资源都被投入了军事领域,相应的代价是其他领域缺乏人才也缺乏必要的资金……再持续几年,到时候你们就要盼着查尔斯皇帝开战了。”

    “但布国会先撑不住的。”王翼阳哈哈大笑,日夜盼望着为牺牲在奥布群岛的战友们报仇的他总算看到了一线希望,“父亲和我说,查尔斯皇帝找到的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案都是战争,最后也会是他们先撑不住。”

    运输机刚降落在机场上,众人便你追我赶地前往等候在机场旁的卡车旁,唯恐自己晚一步就赶不上前往落脚点的车。这里的气氛比南庭都护府本土要紧张许多,城市和村镇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有联邦军士兵巡逻,他们的工作是阻拦那些迫不及待地要逃离这里的本地居民。除了少数听信了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虚假宣传、认为自己在帝国之中可以凭借着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获取更高地位的土著叛军之外(他们在eu非洲殖民地的同类可能深有体会),大部分人都不想让自己和【第九区人】落得同一个下场。

    帝国军的战机来这附近游览的频率比在南庭都护府也更高一些,它们肆无忌惮地向地面投下一切能使用的炸弹,其中不仅有燃燒彈和白磷弹,甚至还包括生化武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体会了帝国军的厉害的罗根在王翼阳的劝说下穿上了防化服,免得在和帝国军再次交战之前就先莫名其妙地成为受害者。据霍云觉说,帝国军也在轰炸菲律宾地区(联邦和南庭方面则并无类似的统称)的过程中采用了类似的手段,丝毫不见收敛。

    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的罗根在当天晚上就投入到了工作中,他们不仅要想方设法阻止帝国军继续向西推进,更要竭力削弱帝国军的疯狂攻势给当地的作战带来的恶劣影响。距离罗根等人的驻地最近的南庭军作战部队是从南庭都护府西部地区的平西府珠州出发的平西步兵第32协,兵力和金吾卫相当,肩负着保卫附近联邦重要军民生产设施的职责。这支部队抵达作战区域附近时,原本在这里大肆破坏的帝国军常规军和特种部队都已经撤离,只剩下了受帝国军指挥的土著叛军游击队和另一群看着像是帝国军但又格格不入的家伙。

    附近的环境总会让罗根再次想起奥布群岛。时隐时现的山峦,茂密的树林,日渐炎热的天气,变的是地点和人,不变的是他们和布里塔尼亚帝国血战到底的决心。不愿躲在安全的后方看热闹的罗根和王翼阳跟随联邦军一同继续向前线推进,他们的友军计划建立一条能够有效地将帝国军和敌军游击队隔离在外的防线,在那之前还要重新夺回部分落入了敌军手中的设施。

    最大的问题或许不在于武器装备和作战思维,而是态度。治理新几内亚岛(联邦仍以当地语言音译为巴布亚岛)的联邦官僚们和他们的南庭同行一样花了大力气在岛上修建四通八达的交通线,有助于本地居民在岛上畅通无阻地行动的公路到了帝国军入侵的时候就成了快速占领各地的帮凶,而联邦军还没有做好用焦土战术对抗敌人的准备。这里有百分之九十左右的联邦公民住在农村,再毫无顾忌地到处摧毁基础设施只怕会让新几内亚岛倒退回两个世纪以前。

    ……降低损失也是管理的一环。得知部分帝国军士兵和叛乱土著在当地掠夺资源后,王翼阳说服了驻守在附近的联邦军和南庭军前去收拾残局,也没忘记带上罗根。不幸的是帝国军从来不介意使用焦土战术,幸运的是执行命令的普通士兵没有自行销毁战利品的兴趣。

    “我算是看明白了,联邦最大的假想敌还是eu,他们帮你们南庭可能仅仅因为战略需要和若有若无的君主个人亲戚关系。”跟随王翼阳赶往被敌人占据的工厂附近的罗根决定先进行详细侦察再行动,他认真地研究了敌人的动向,并听取了和他们并肩作战的联邦军士兵的报告,发现这些敌军仍然缺乏明显的主动性,大有只管先打仗再管得失的架势,“唉,不怪他们。联邦和eu已经保持了几十年的和平,大家没理由认为布里塔尼亚帝国敢对这两国中的某一个开战。”

    “朝廷的重心在北方,不在南洋。几十年来衮衮诸公只感到欧罗巴人的压力,加之布国沉沦……都是过去的事了。”王翼阳想起最近几年来国际局势的变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这里尽快拿下来,罗根。不能让布国鬼子还有他们的二鬼子抢走我们的百姓的劳动成果。”

    “我觉得你在骂我。跟这群人被并称布里塔尼亚人,简直是耻辱。”说着,罗根扣上了防毒面具。联邦军和南庭军使用的防毒面具在样式上有些奇怪,好在还没有超出他的常识认知范围。“……我帮你们搞掉那几个最难缠的,其他的留给你们。”

    占据这座工厂的帝国军士兵在罗根等人赶来之前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工厂里的东西搬走。王翼阳带着大队人马把工厂包围时,外面的联邦军士兵因见到了敌人在附近的空地上分赃的壮观场面而大吃一惊:那些帝国军士兵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拿走那些东西、拿走了之后又有什么用,只是争先恐后地选取自己最看好的战利品,然后同战友们打得人仰马翻。

    虽然联邦军在几乎摆成了批发市场的工厂外围因投鼠忌器而受到了一定的阻碍,罗根却并不是其中之一。他换上伪装服,只带了一把步枪,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活该这群松懈大意的帝国军士兵成为他的靶子,不称职的军人迟早都要死,死在他手下总好过死在说不定要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的联邦军士兵手里。

    楼顶的观察哨形同虚设,办公楼各层的固定火力点也基本是摆设,只顾着聊天和议论怎么分赃(罗根猜想他们都在讨论这些事)的布里塔尼亚士兵们浑然不觉危险正在悄然逼近。大摇大摆地暴露在外界视野中的地面警戒哨凭着显眼的外表成功地使得罗根提早避开了它,训练有素的原gdi特种兵指挥官随即将枪口对准了附近三栋建筑物顶端和视野可见范围内窗户旁的目标。他做了个深呼吸,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那些目标,把自己的动作交给了武器,让战场上的规律带动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从罗根有记忆时算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凡事只要稍微努力就能办好,哪怕暂时办不好,再用心去做就一定能完成。回顾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天赋还是努力和心理暗示的作用居多,因为他曾经见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但当他将日复一日的训练培养出的直觉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时,旁人或许也是这么看待他的。

    不需要刻意地瞄准,只要大致将枪口对准目标就行;下一个目标还在沿着走廊逃跑,找出他在两秒后会出现在哪一个窗口也不难;那边手忙脚乱地装填火箭筒的家伙是没法开火的,谁让他把自己关在紧靠走廊尽头的密闭房间里呢?来时就查清了工厂内每一座建筑的内部结构的罗根开始随心所欲地狩猎着自己的目标,如同那些人也在布里塔尼亚帝国肆意地狩猎编号区居民一样。一连串短促的枪声响起,每一阵的间隔不到半秒,等敌人反应过来时,击毙了全部目标的罗根已经逃之夭夭,他出发时装上的弹匣还没打空呢。

    ……要是尼克·西摩尔·帕克或是彼得·伯顿也在这里就好了。

    外面的联邦军听到枪响,便随之开始进攻。装甲车和坦克封锁了敌军的退路,跟随装甲部队的步兵蜂拥而上,把试图带着战利品逃跑的敌军堵了回去。直到这时还没有理解情况严重性的帝国军士兵们试着突围,先头部队在经过和联邦军的激烈交战后竟然奇迹般地突破了防线、逃离了包围圈。还没等这些帝国军士兵高兴,后续赶上来的南庭军迅速地堵上了缺口,将敌人分隔成了两部分。

    完成了突袭任务的罗根仍然披着伪装服,他蹑手蹑脚地返回王翼阳身旁,免得在场的其他联邦军误以为他是换了军服就想逃跑的帝国军间谍。涌入了厂区的士兵们开始逐一接管设施,确认损失情况的工作还要等到解决了这里的全部敌人之后才能展开,但士兵们并不想到地下的掩体中继续和可能躲藏在那里的敌人玩捉迷藏或是开始一场新的拉锯战。

    “之前不是缴获了敌军的毒气吗?”领头的联邦军指挥官思考了片刻,找出了以最高效率解决敌人的方法,“……叫技士组来……就这么办吧!”

    在场的其他军官中没人表示反对,如果他们心慈手软了,帝国军下次往他们头上释放毒气的时候可不会有半点犹豫。那为首的军官一面让手下往地下设施内放毒气,一面联系前去拦截故意被放走的敌人的友军。得知那群敌军士兵已经被南庭军拦截后,他才放心地返回厂区内。

    “一群野兽……”他喃喃自语着,见王翼阳和罗根灰头土脸地从附近的逃生出口爬出来,惊觉自己刚才差点把下去确认情况的友军给毒死,“……王公子,王公子!哎,幸好你们平安无事……”

    “这些人不是你们要对付的敌人,他们都是名誉布里塔尼亚人和临时加入敌军的本地土著叛军。”罗根擦了擦脸,他仍然为布里塔尼亚帝国能屡次在eu非洲殖民地和联邦境内煽动土著叛乱而感到震惊。nod兄弟会或许还能用平等之类的口号赢取黄区的支持,而布里塔尼亚帝国能得到拥护一事简直匪夷所思。“王知事,这位是……”

    “本官是神策前军高丽联兵第七镇第十三协的,姓任,单名濠,长兴人氏。”这联邦军指挥官见罗根和王翼阳同行却又一副布里塔尼亚人长相,只道此人也是南庭军的显赫人物或某家的子弟,于是堂堂正正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籍贯,“不知足下是——”

    “任队,这布国鬼子还没死光呢,先别报家门了。”王翼阳连忙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先确认损失,再行计议。”

    结果不容乐观。要是他们再晚来一阵子,只怕帝国军就零敲碎打地把整座工厂都搬空了。罗根让联邦军把抓来的俘虏集中到自己身旁,而后逐一问话。他收获的大多是沉默,但也有少数直言不讳的帝国军士兵还试图劝说罗根迷途知返、回归布里塔尼亚帝国,结果成了罗根套取情报的工具。

    鼓吹弱肉强食的查尔斯皇帝自然也默许帝国军上下各级官兵在战争中通过掠夺发家致富,这一点对新近才终于得以成为帝国军一部分的名誉布里塔尼亚人而言也不例外。尽管理论上只要卖力作战就能得到回报,担忧功劳都被布里塔尼亚人士兵和贵族军官夺去的名誉布里塔尼亚人并不相信皇帝的说法,否则现在就该有名誉布里塔尼亚人去担任帝国军高级将领了——于是,名誉布里塔尼亚人纷纷把自己的未来赌在了夺取的战利品的价值上。

    也许他们还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连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夺来的东西都要马上被上司再夺走的可能性。

    至于本地土著叛乱并配合帝国军作战,就一言难尽了。

    “王翼阳,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指点。”到了这天晚上,两人才敢戴着防毒面具去清理地下设施里的敌军士兵尸体。当其余士兵谨小慎微地将尸体拖往出口时,罗根终于向王翼阳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据参加叛乱的本地土著说,他们追随帝国是因为觉得生活在联邦没活路……我不是很了解巴布亚的事,你怎么看?”

    “相比公然将编号区居民视为牲口的布国还有直到几年前仍然把非洲人当做畜牲的eu,我们从未制定过专门把某一类人当做奴隶的法律。”王翼阳摇了摇头,他对罗根说,也许联邦和南庭都护府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但干脆只把布里塔尼亚人当人的布里塔尼亚帝国还差得远呢,“在我们这里,就算是仅因为名字吉利便被天子录去翰林院当差的,先前也是凭着真才实学上的大学……如果说有什么不公平的……”

    他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

    “父亲倒是说过,穷得连学都上不起的人家,天然就被排除在体系之外了。”

    “所以土人比较穷,是吧?”

    “那倒也是,但……”王翼阳忍不住笑了,那双藏在防毒面具后的眼睛缩得更小了,“他们会相信布国能给他们活路吗?看那查尔斯皇帝,别说任用平民,就算是贵族也不受他信任……哼,他是要用自己的百十子孙去占据军政民政要职的。”

    相信着温和的现状全方面地限制了自己的人生并转而拥抱另一种陌生的东西,做出类似选择的人也多次出现在罗根所见证的历史中。一如他不会去责怪被仇恨和绝望淹没的nod兄弟会信徒一样,先终结冲突再去寻找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许才是对已经成为敌人的他们最公平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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