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一开始, 学校的竞赛准备如火如荼开展着。

    除了周三的课之外, 周末要额外地加一次课，仍旧是自愿为前提。

    周秀开学之后忙于学习，只能趁着周末的时候搭把手帮个忙。她帮周成张摆好摊子，赶去学校上课时不幸碰到了上班高峰期, 周秀迟到了半个小时。

    周秀偷偷地从大教室的后面走进去, 教室被挤得满满的，今天意外地来了许多来听课的新面孔。

    临近竞赛, 高二年级数学组组织了竞赛备考，只要报了名参与竞赛的同学都能来听老王的课。

    周秀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谢澄和席少原每次都来得很晚，故而最靠近后门的位置是他们的固定座位。

    正在写题的谢澄和席少原看了一眼，挪开了视线。

    周秀在席少原旁边的空位坐下来，过了一会儿, 席少原站了起来去洗手间上厕所。

    等他回来之后，周秀发现席少原已经绕过了另一头坐到了谢澄旁边的位置。

    正在写题的谢澄、以及谢澄旁边的男同学们不情不愿地挪了几个位置, 把位置让给席少原。

    周秀抿了抿唇。

    席家的大少爷一如既往地对她避之不及。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教室，扫了一圈，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写试卷。

    谢澄的手机震了震。

    他划开手机，发现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一条新的消息：“给周秀。”

    看完消息后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抽屉果然有一张空白的试卷，谢澄视线往左边移。

    席少原不写试卷了, 阖眼小憩。

    谢澄随手把试卷递给了周秀，“多出来的，你写吧。”

    周秀感激地接过了试卷。

    她接到试卷的那一刻，讲台上的老王忽然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周秀, 请你给我们说说这三道大题的解题步骤。”

    老王是个原则性很强的老师，很反感迟到和旷课。上一次迟到的同学被他叫到办公室，训了十分钟，出来之后手里多了一本试卷。

    周秀周围一圈知道她迟到的尖子生，无不拿着可怜的目光看着她。

    席少原和谢澄也注意到动静，看了周秀一眼。

    两个男孩子彼此对视了一眼，席少原私底下踢了踢谢澄，谢澄才无奈地停下笔，喉结滚了滚正欲开口。

    周秀无奈地摇摇头，小声说：“没事。”

    她起头看着讲台上面色愠怒的老王，迅速地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试卷，开始念起了题目。

    宽阔的阶梯教室里，漾起了周秀咬字清晰的声音。

    同样坐在后排的章琦、许浩博听到周秀把题目念了一遍，纷纷诧异地偏过头看她。

    他们不知道周秀迟到了，正好又被老王逮了个正着。只是听到周秀这样念题目，有点奇怪。

    很快周秀念完了题干，开始一句句地念起了解题步骤。

    谢澄看着周秀对着空白的试卷念解题步骤，这一刻意外地挑起眉。

    平静的眼终于浮起了一丝波澜。

    讲台上的老王拿出粉笔，根据她念的内容写了上去。周秀念一句，他就写一句。渐渐地，尖子生们敏感地发现老王愠怒的面色渐渐消失。

    直到周秀念完了三道大题的解题过程，老王让她坐了下来。

    周秀嘴里落下了最后一个数字，她前后左右的尖子生一片愕然，面面相觑。

    这么神奇的一幕居然……发生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有的同学甚至站起来瞄了一眼谢澄卷子的答案，发现跟周秀报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们表面无动于衷，实则内心飚出了泪花。

    为什么他们要近距离接收这种暴击？

    看了眼自己花了半个多小时只勉强写完了第二道大题，感受到了智商上的侮辱。

    他们甚至怀疑周秀提前看过标准答案，并且把它背了下来。不然怎么能做出这种近乎妖异的事。

    这个寒假周秀提升得……也太突飞猛进了吧？

    老王哼了一声终于满意了，他严肃地说：“周秀，你上来领一本试卷回去写。”

    章琦和许浩博的眉头渐渐地拧了起来，总感觉老王和周秀两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老王怎么好像在针对周秀？

    直到周秀放下试卷的那一刻，章琦眼尖地发现周秀手里拿着的试卷竟然是一片空白。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写。

    章琦突然受到了惊吓，把头转了回来。

    ……

    周秀应老师要求上讲台领试卷册时，班里发生了一些异动。

    这节课是本学期数学竞赛班第一次上课，很多同学都没见过周秀。

    周秀从老王手里接过试卷的时候，全班的同学的目光一滞。

    视线里一个身材纤细的妹子上讲台领回了卷子，她穿着黑白色的校服，发质顺滑细腻如蜜，眉眼秀美得跟烟雨濛濛的远山，非常有灵气。

    虽然周末还穿着校服，但土得掉渣的校服意外被她穿出了青春的味道。

    “这是……周秀？”齐雅光咋舌地问。

    这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周秀，鼻子是那个鼻子，轮廓也是那个轮廓，没有变。

    陆灵珊撇开视线，“嗯。”

    男生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温拿班的人这时才想起章琦前几天说的那番话，周秀的确渐渐变漂亮了。

    火箭班的男生最为吃惊，男孩子惊艳住了，窃窃私语地说：“周秀要是来火箭班就好了。”

    “她居然、还长得还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这些男生就被其他女生糊了一脸试卷。

    谢澄写完了十道大题，转了转手里的水性笔，问席少原：“不追？”

    他淡淡地说：“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席少原阖眼休息，轻轻地把头侧过另一边，倦音浓浓：“不追。”

    ……

    周秀拿着数学试卷回到了位置上。

    往常如果得到老王的试卷，周秀一定会很开心，但眼下距生物竞赛仅有半个月的时间，周秀没有那么多时间写数学试卷。

    放学后，老王特意叮嘱周秀说：“下个星期写完交给我。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周秀点了点头，老王才满意地离开。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干脆打开了试卷抓紧时间写了起来。钟司妙约周秀去吃饭，问她：“你还不走吗？”

    周秀抬起头说：“等会再去，我想把试卷写完再走。”

    钟司妙理解的“写完试卷”，是写完一张试卷。她听完周秀的话约了别人去吃饭，离开了教室。

    席少原闻言却明白了，他停住了脚步。

    谢澄收拾好书包想走，发现席少原没走。

    席少原不仅离开，还坐回了位置上顺便拉住了他。

    谢澄看了眼周秀的身影，明白了。他重新坐回位置上，单手撑着耳侧，转了转笔。

    周秀前后左右的尖子生见了此情此景纷纷一滞，收拾书包的动作都僵了，他们迈向教室大门的脚犹如灌铅。

    不走吧，肚子好饿。

    走吧，特么你有什么脸走。学霸都留下来写试卷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聪明又勤快的学生，还给不给普通人一条活路了？

    好几个同学经过激烈的心里挣扎，留下来掏出书包里的数学试卷写了起来。

    于是他们干脆写起了跟周秀同一款的、老王送的试卷册。身为老王的学生，谁还能没有几本试卷册。

    尤其是经常迟到的同学。

    周秀中途去饭堂吃了午餐，半小时后准时回到教室。

    她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己好几天没有登录的直播后台，发现里面堆积了很多打赏，虽然大一部分是来自系统。

    “yh”稳稳当当地挂在打赏榜榜首，一周打赏了4298rmb。

    扣掉平台抽取的一半收益，能到周秀手里的正好是她这一周赚到的系统奖励。

    除此之外周秀还得到了“努力冲进国金”粉丝的666rmb打赏，周秀才想起她曾经给这个粉丝画过生物分析图，这些零零碎碎的收入对于周秀来说是意外之财。

    周秀的直播很枯燥无趣，但仍旧是有零星几个野生的粉丝留言：

    “看主播写试卷，真的好上头。主播一定是个很努力的学生吧！”

    “今天也是等大佬直播的一天。”

    “学习是一件能看得到回报的事情，主播加油！”

    周秀调到了静音模式，开了写试卷的直播。不过这次她写的是数学竞赛试卷，恐怕会比写生物更加枯燥。

    周秀开了直播之后就不管了。

    学校周末仍旧按照平时作息响铃，除了课余休息时出去活动之外，上课时间周秀都拿来写数学试卷。

    午休的时候，留下来写试卷的同学已经所剩无几，教室里除了周秀、谢澄、席少原之外仅有另外两个尖子生还在坚持着。

    谢澄顶不住困意，写着写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春寒料峭，现在的温度依旧不高，谢澄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容易感冒。

    周秀写完试卷，瞥了一眼身旁睡熟了的谢澄，跟后桌的男生说：“去帮他把外套披起来。”

    另一头，正在看书的席少原听到周秀这句话，拿着书的手僵了僵。

    被意外搭讪的男生，晕乎乎地把谢澄闲置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起来，给他披上了衣服。

    披完了之后，他才恍然想起来，吐槽道：“周秀就在旁边，怎么自己不顺手给谢神搭件衣服？”

    另一个女生无语地翻白眼：“没看见周秀正在写试卷吗？啧，这点小事你还要吐槽。”

    学霸的手是拿来干这种小事的么，学霸的手明明是用来写试卷的……

    一直写到了下午太阳落山了，连最后这两个尖子生都离开了，此时他们已经写完了两份试卷。

    临走前看了周秀一眼，收回了受到惊吓的视线，彼此对视了一眼。

    周秀已经写完了六份试卷了。

    虽然老王出的这份试卷是难度一般，不是竞赛的难度，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想写完它还是要费尽心思的。

    傍晚。

    陆灵珊来到学校辅导数学，找的是高三年级组的特级教师。她路过阶梯教室的时候，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一眼。

    席少原正漫无目的地翻着书看。

    谢澄身上披着一件衣服，侧头趴在桌子上睡觉。

    周秀隔着几个座位，坐在谢澄的另一侧，脊背直挺地写试卷。

    午后的阳光撒进了教室里，这一幕和谐得意外地刺眼。她掏出了手机，找了一个角度，把席少原去掉。

    借位拍了一张谢澄亲昵地坐在周秀身侧睡着的照片。

    午后如碎汞般的阳光落在女孩的身上，落在她的发间，身侧的男生露出清秀的面庞，睡颜沉熟毫无戒备之心。

    ……

    傍晚的时候谢澄睡醒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眯起眼发现席少原已经看完了一本书。

    周秀已经写完了六份试卷，还剩下四份。

    谢澄也掏出了试卷，看了眼席少原没有想走的意思。

    他叩了叩桌面，跟周秀说：“九点前解决完它。”

    周秀诧异地抬起头，松了松发僵的手，她点了点头。

    谢澄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坐到了席少原旁边的位置，把他推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于是席少原坐到了周秀的旁边。

    谢澄轻轻旋转着笔，笔尖流畅地写了起来，恢复了昔日精神奕奕、专注的神采。

    席少原黑着脸看了谢澄一眼。

    此刻他的左边是认真写题的周秀，右边是岿然不动的谢澄。他沉默了片刻，接受现实，掏出试卷写了起来。

    席少原写试卷的时候，即便极力控制，视线仍不可避免地落在周秀的身上。

    他允许自己看一分钟，只有一分钟。

    时钟滴答地转着，秒针转完了一圈，他贪婪地看完了，转过头安静地写起了试卷。

    到了饭点的时候，席家的管家送了热腾腾的三份饭到学校。

    他亲切地对周秀说：“秀秀吃，听到你也在这里，牛阿姨特意做的。少爷、澄少爷，别急着写了，先吃饭。”

    谢澄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晚饭，精力充沛地做起了跟周秀同一套的试卷。

    晚上八点，席少原写完了试卷，阖眼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九点半，周秀终于写完了试卷，她伸了伸懒腰、刚转过身来就碰到了身侧的人。

    肩边蓦地一沉，是席少原歪着脑袋靠在了周秀的肩上。

    温热的呼吸洒在周秀的脖子，男生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眼角那颗泪痣清晰地发光。

    而谢澄已经坐在另一头，正聚精会神地写着试卷。

    周秀面无表情地一手推开席少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试卷、草稿纸和笔。

    在席少原醒过来、开口的前一刻，周秀背着书包站起来说：“你自己凑过来的，别乱说话。”

    席少原迷蒙地睁开眼，瞬间清醒过来，站起来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里饱含了多少懊丧和后悔，连周秀都听得出来。

    周秀：“……”

    谢澄抬起头问：“写完了？那就回去吧。”

    周秀把手机的直播关了，背着书包离开教室，走下了楼梯。

    在后面慢吞吞收拾着东西的谢澄跟席少原说：“何必？”

    他重复的问了一遍：“不追？”

    席少原懒得回答他。

    谢澄看着月光，说：“我最喜欢目标清晰而且聪明的女生。”

    “你不追，我追。”

    席少原停住了脚步，过了一会才镇定地说：“你追不到的。”

    ……

    周秀准备走到地铁站，刚掏出交通卡的时候，发现一辆辉腾跟在她的身后。

    谢澄降下车窗，叫住了周秀：“周秀送你回家，上车吧。”

    周秀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谢澄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很快没入了赶地铁的人潮之中，消失不见。他身旁的席少原不禁勾起了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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