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降了贼寇，咱们在北方的家小怎么办？”

    扎萨克图其实已经被于大海和克棱说动了，但他还有顾虑，那就是清廷森严的律法，投降固然能保住性命，可他们的家小恐怕都会因为此事遭受无妄之灾，说不定还会遭到清军无情的清洗。

    “怕啥，你不说，我不说，长毛……明军不说，谁知道咱们反正归明了，咱们这一路遭了明军的算计，我估计蔡总督那里很可能也出了问题，这广西事实上已经是大明所有了，他们若是利用蔡毓荣的印信，湖广易守恐怕就在眼前，咱们投明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虽然状元山和马叫山之间还算开阔，但左右两侧都是崇山峻岭，最关键的军中没有粮食，在这种局面下，于大海认为没有比投降更好的办法了。

    克棱也劝道：“咱们的族人都在茫茫的草原上，清廷本就因为两广战事自顾不暇，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草原招惹是非，再说了，既然王复汉和明军早有勾结，大不了请他向朝廷奏报，说咱们都战死沙场了，这样的话，不光咱们能保住性命，咱们的家小还会得到朝廷的抚恤。”

    “……那就降了！狗日的王复汉，老子操你姥姥！”

    在生和死之间，扎萨克图终于做出了选择，他知道一旦投降了贼寇，那他就再没有回头的可能，更不能再享受汉人的花花世界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困顿于藤县之前的两万余蒙古兵和荆州绿营在绝望中，只得向被他们追了一路的祖泽清请降。

    与此同时，在梧北方向羊攻的湖广总督蔡毓荣却惊奇地发现他的前方并没有长毛贼寇的守军，就是此前生生阻截了蒙古兵三个多月的怀集坚城也是大门洞开，竟然也是毫不设防。

    望着前方对他敞开怀抱的怀集县城，蔡毓荣疑惑大起，因为他实在想不通长毛贼寇为什么会置此坚城而不顾，要知道过了怀集，前去梧州就是一片坦途，而且只要控制住怀集，大清的粮草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直接运送到梧州城下。

    “总督大人，许是因为长毛贼寇被王提督吓破了胆，把兵马都调到藤县去了，依末将之见，莫如挑选精锐之兵，直驱梧州，说不定还能打贼寇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您拿下梧州，这平贼的首功岂不就是咱们湖广兵的。”

    督标总兵周有德却不认为有什么不妥，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既然怀集无兵驻防，那根本没有不占的理由，而且他的思想更激进，不光想进占怀集，还打算趁长毛贼寇应付广西绿营的机会，袭了他们的老巢。

    出自汉军镶红旗，初为翰林院诗读，随清军入滇后屡立战功，遂被蔡毓荣看中，故请奏康熙，加其为督标总兵。

    “咱们这一路本是羊攻，拢共就两千多兵，加上三千多走路都喊累的巡防兵，能拿下怀集已经是幸运了，梧州就不要想了，陈三狗你立即带人进城打探一番，若城内没有异常，就先抢占怀集两门，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正可在城中休整两日。”

    虽然桂林方面的广西绿营屡战屡胜，但蔡毓荣并没有因此小视长毛贼寇，反而是越接近琼州军的地盘就越发小心，因为这两年大清在长毛贼身上吃的亏实在太多了，张勇就是前车之鉴，谁能想到贼寇会伪装成八旗兵，当着近万甘肃兵面前虎口拔牙，把张勇给掳了？所谓小心驶的万年船，蔡毓荣还是决定让柳州的巡防兵先进城查探一番。

    “嗻！”

    柳州巡防营营官陈三狗，很狗腿地朝蔡毓荣和他身边的周有德以及赵应魁等人行了一礼，然后招呼起所属的兵丁扛起大旗，就往城内冲去。

    怀集不过是个县城，而且还是一座山城，城墙只有四里方圆，柳州巡防兵进城后，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将城内情况打探完毕。

    在把清军旗号挂上城头后，陈三狗就屁颠屁颠地出了怀集城，一路小跑着跑到蔡毓荣面前，又打了个千，跪了下来，这才说道：“启禀总督大人，末将的部下已经把城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这城委实是座空城，现在末将手底下的儿郎正抢占怀集两面城墙，大人可放心入城。”

    陈三狗其实就是原广西右江镇游击陈二狗，他是在提督大人单独领兵出征桂林时归队的，可他没想到，他返回柳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换姓，改任柳州巡防营营官之职。

    甫一收到这个任命，陈二狗是吓得不轻，只以为自己和刘麻子哄抬物价，赚了提督大人五千两银子的事东窗事发了，提督大人这是要把自个降职了，可又见得刘麻子仍然笑嘻嘻地站在提督大人身边，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任务居然是助琼州军擒拿湖广总督蔡荣。

    然而陈二狗并没有畏惧，反而有些跃跃欲试，这两年他跟着提督大人身边，银子差不多捞了有两万两，官职也由把总升到了游击，早就和提督大人休戚与共了，再说了清军他又不是没打过，就在这怀集城，他就率军和蒙古兵真刀真枪地干过，所以擒拿一个总督，他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督标副将赵应魁见陈三狗很是恭敬有礼，遂抬手示意他起身，又对蔡毓荣进言道：“恩，你做的不错，总督大人咱们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城，再派人打听胜山方向的情报，若是贼寇主力都到了藤县，咱们就趁机袭了梧州，若长毛贼寇没有反应，咱们就在怀里布置防务怎么样？”

    赵应魁本是袁州副将，初从兵部汉尚书董应魁出征福建，耿精忠降清后，康熙任命蔡毓荣为绿营总统，董卫国部遂归蔡毓荣统辖，能征善战的赵应魁因此入了蔡毓荣的眼，被调到督标当副将，虽然官职上没有变化，但一个是地方上的副将，一个是总督一省军政的亲兵副将，其中的差距何啻于云泥，而且在平定吴周后，蔡毓荣已经向朝廷请旨，加授他为沅州总兵，只不过因为两广战事拖了下来。

    “此事且容后议，你去传本督将令，全军进城！”

    周有德和赵应魁都提出要偷袭梧州，蔡毓荣知道这是二人立功心切，其实他并不想淌这浑水，又怕伤了心腹将左之心，故尔并没有将不愿偷袭梧州的事说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