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喜与怒
作者:放羊小星星   诸天万界之大拯救最新章节     
    苏州。

    咕都。

    咕都。

    暖阁中,桌旁的红泥小火炉上,烘着一尊小铁壶,铁壶里发出一阵咕都咕都的响声。

    伴随着响声一同而起的,还有清新诱人的酒香味。

    张纶拿起手边的棉布,轻轻提起小铁壶,然后给范仲淹倒了一杯温酒。

    “希文,待到初春,你我二人可就要各奔东西了。”

    “此一别,还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使君,你我二人想要见面还不容易?”

    范仲淹面带轻笑,说着说着,只见他拿起酒盏,高高举起。

    “来日你我二人相约京师!”

    “哈哈。”

    张纶抚须大笑,赞道。

    “好,既如此,你我二人便约在京师见面。”

    紧接着,张纶举起酒盏,将其中之酒一饮而尽。

    何谓京师见面?

    当然是两个人皆是在朝为官。

    张纶乃是恩荫入仕,初补三班奉职,此官位武职,在重文轻武的大环境下,他能走到知州这一步,已然很不容易。

    所以,他很清楚,如果没有特别际遇的话,他这辈子大概率是没法调回京师的。

    即便范仲淹日后仕途顺利,一路青云直上,只怕也不会动用私情将他调回京师。

    如果希文这么做了,那他就不是范希文了。

    故此,想要回京任官,只有靠张纶自己努力,直到时机合适,然后由范仲淹推上一把。

    放下酒盏后,张纶又拎起铁壶给范仲淹续上了一杯,倒酒时,他忽然感慨道。

    “希文,此去西京,怕是前途多舛啊。”

    张纶的担忧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如今范仲淹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大抵是毁誉参半。

    赞他孤勇的,有之,骂他哗众取宠的,亦有之。

    当然,赞他的多是寒门子弟,毁谤的则多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士子。

    天下书院千千万,凭什么让你应天书院拔了头筹?

    太室书院(嵩阳书院),不比你应天书院成名更早?

    天下闻名的终南隐士种放,曾经便于太室书院执教,论名气,你范仲淹给种放提鞋都不配!

    不过,这等言论若是被种放之侄种世衡知晓,多半会来个北宋版否认三连。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

    不止是太室书院不服,嵩州的和乐书院(大中祥符初年,宰相张齐贤创立的),青州的松林书院(先为王曾讲学之所,后建为书院)。

    岳阳的石鼓书院、长沙的岳麓书院,江南地区的华林书院、东佳学堂、光禄书院等等。

    这些书院的名声虽然比不过应天书院,但人家的底蕴也不差。

    朝中有不同派系的朝臣带节奏,在野又有这些书院学子带节奏,两相叠加,范仲淹的名声没有臭不可闻,已然是叨天之幸了。

    “毁我谤我者,谓之何求?”

    范仲淹态度极为洒脱的笑了笑,不以为意。

    “朝廷的养我之恩,官家的赏识之恩,希文怎能置之不理?”

    “我之一生所求,不过八字而已!”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此言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一时间,张纶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八个字。

    唰!

    下一秒,张纶只觉热血上涌,连带着身上的汗毛也是倒立而起。

    “好!”

    “好一个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张纶面色通红的从席间站了起来,然后对着范仲淹长揖施礼。

    “希文此言,当真是令人心神往之,请受我一拜!”

    此时此刻,张纶心中的震动简直难以言喻,他和范仲淹相识已久,但从未像今天这般。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瞬间,他心里除了激动,剩下的只有惭愧。

    小了!

    格局小了!

    和范仲淹一比,他便如那萤火之光。

    “使君,当不得如此。”

    见状,范仲淹连忙起身,一个箭步踏至张纶面前,便欲将其拉起。

    结果谁知,一拉没拉动,二拉,还是没拉动。

    如此反复数息,张纶才不紧不慢的直起了身子,而后但见他端起酒盏,再次施礼道。

    “希文此言可以为师矣!”

    “这一拜,当得,当得!”

    范仲淹面露无奈,叹息道。

    “使君,你这让我如何自处啊。”

    张纶呵呵一笑,直言道。

    “以前如何,以后便如何。”

    ……

    ……

    ……

    丁府。

    后院书房。

    在下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大总管,此时便如一条惶惶之犬,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

    “相爷,人死了。”

    “死了?”

    丁谓先是惊诧,然后怒火瞬间从他的心头涌起。

    砰!

    重达十数斤的砚台直接砸在了大管家的身上。

    卡察!

    大管家只觉得左肩部位发出一道轻微的骨头断裂声,剧烈的疼痛不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他什么动作都没来得及做,一只大脚便闯入了他的视线。

    砰!

    丁谓一脚揣在了大管家的身上。

    扑通。

    一个不防,大管家被踹到在地,同时,他的左肩再次遭受重击。

    “死了?”

    丁谓怒目圆瞪,仍觉不解气,提起右脚,再一次踹向了大管家。

    昔日的忠仆,如今不过是发泄私愤的工具。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内间,结果却被弄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关键是什么话都没问出,人便死了。

    人死如灯灭,最后的线索也跟着断了。

    刘德妙,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砰!

    砰!

    砰!

    丁谓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踹大管家,直到踢累了,他方才住手。

    从头至尾,大管家始终一声不吭,即便强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他。

    他仍是紧咬牙关。

    恍然间,他觉得后槽牙好像都咬碎了。

    但哪怕如此,他依旧没有喊冤诉苦。

    错了,便是错了!

    这件事办咋了,确实怪他。

    虽然此事的根本原因是那人心有死志,但他却没能阻止。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他的错!

    相爷打他,骂他,他不怨,如今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相爷不累及他的家人,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来人!”

    少顷,丁谓招来两名亲信。

    吱哑。

    房门打开后,两人先后进入书房,看到躺在地上犹如死狗般的大管家,他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