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怨魂-上
作者:紫竹君   学霸穿越成侧妃,咱不卷了最新章节     
    冬日的雪纷纷扬扬下了数日,为京城染上一片素色。
    城里的富豪们享受着银装素裹下的冬日乐趣,围炉煮酒,炙肉赏雪,吟诗联句,附庸风雅,样样都离不开飞雪带来的灵感,只盼着雪再下得美一些,纯一些。
    而城内外的穷苦百姓们则于瑟瑟寒风中祈求天命垂怜。那些土屋上的茅草正承受着冰雪的压力,草屋内的人们苦盼大雪速停,暖日早归。
    在这样的天气下,李泓暄越发勤勉,不顾天寒地冻,日日坚持寅时开始早读,卯正赴尚书房学习,还时不时跟着景泰帝旁听政务,处事态度也愈发谨慎恭顺。
    朝中大臣知晓其被帝后轮番责罚,大多动了恻隐之心。
    渐渐地,对李泓暄的苛责之声便淡了下来。毕竟皇帝子嗣不丰,大家看起来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泓暄的后院也安静下来。正妃继续养胎,王美人被罚俸三月,禁足于云锦轩内。只有杨芸儿常常穿梭于内院外宅之间。
    那日李泓暄晚归,喝了一碗温在外书房的鸡汤,心中颇暖,赞了几句。次日便让羽墨往内宅侧妃院里送了一堆上好的皮货。
    尝到甜头的杨芸儿来劲了,隔三差五的让小厨房炖了汤往外送。
    这几日雪大,鸽子飞不了,马跑不快,人也打哆嗦,罗子昂那边探查消息没了进展,杨芸儿便认真做起后勤。
    她送汤与其他女眷只准备精致小盅不同,她要送便是一锅端,连带着罗先生,以及包括羽墨在内的小厮丫鬟,人人有份。
    有汤大家喝,一则讨好老板,盼着年终能赏一份大的,毕竟上次虽加了月例给了银子,但口头答应的铺子和庄子还没有兑现。
    二则找理由出二门探消息,即便实在没有消息做做人情也好,连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也能将二门外得力的人都认个遍。
    总之,人不能闲下来,得找事情做。
    而找事做的不仅是杨芸儿,还有朝中大臣们。
    当御史弹劾风波淡出后,朝中又出现了两波新声音。
    一波担心皇上家事。打着为江山社稷稳固着想的旗号,奏请皇帝广纳贤淑之女,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毕竟只有孩子多了,大家才有得选,
    另一波则仔细揣摩着景泰帝的心思,皇帝一边惩罚李泓暄,一边亲自为其挑选侍卫,这说明了什么?于是,有人开始上书称赞李泓暄的勤勉,肯定六皇子的谦恭仁爱,堪为表率。
    这两波意见,景泰帝照单全收。
    他已非当年那个宠幸妃子还要权衡背后各种世家力量,同时兼顾皇后脸色的窝囊君主。
    自崔老相国过世,他与世家的博弈渐渐占了上风。
    半世君王,乐得风流。既然臣子们愿意献上新鲜美色,他当然来者不拒。至于让不让新人生娃,则可以慢慢考量。说不定还能培养第二个杨氏替自己办事。
    很快,景泰帝定下来年开春采选纳妃,一时间,各大世家皆蠢蠢欲动。
    而在各家有所动作之前,杨丽妃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增添宫女为名,又从杨相国的红梅院中选了两位丰腴美人入宫伺候。
    崔后则愈发头痛,她自是不愿见到新人入宫,哪怕与自己同宗,也难以忍受。她心头憋着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只得拿宫中诸人出气。
    冬季殿内炭火烧得旺,崔后感觉心烦潮热,命人撤了些炭火,开窗透气。可没多久,身上又冷了起来,崔后更加烦躁,再加上近期夜间常常心悸难眠,噩梦连连。导致她动不动便在殿内咆哮。
    今日打了司碳内侍,明日掴掌奉茶宫女,以至于皇后殿内,人人自危,个个心惊。
    崔后当年身边有四个掌事姑姑,死得死,去得去,后来提上了的几个也都没有落下好,如今身边得用的只留下了秋月姑姑,其余人手走马灯似的换着。
    眼看着又一批被打残了,秋月姑姑心下愈发不踏实。
    每年腊月,宫中会请慈恩寺主持入宫讲经。秋月姑姑揣度着皇后的心意,谏言道:“今年冬日较之往年更冷,不如早些将慧能大师请入宫中讲经,一则祈福,二则也请大师断一断,娘娘近日睡不安稳,可有什么说法。”
    崔后心中一动,那些太医开的地黄丸,逍遥丸一把一把地吃,一点效果都没有,照旧夜夜梦魇,可不得找大师看看么?
    她当即点头,交由秋月姑姑着手开始安排。
    腊月十五,慈恩寺主持慧能大师入宫讲经。
    法会开在太极宫弘法院内,慧能大师端坐中央,双手合十,面容慈祥。他缓缓开口,佛音深沉,吟诵间似有魔力,让周遭渐趋宁静祥和。
    屏风后,崔后率众嫔妃端坐聆听,莺莺燕燕,坐满了内殿。
    崔后神色庄重,她身着华丽凤袍,头戴沉甸甸的九龙四凤冠。因着近来夜不安眠,这一身隆重华服加在身上,让她愈加疲惫。
    此刻她闭着双目,眼下是宫粉也遮不住的乌青,双手于胸前合十,显出虔诚的样子,似乎要在佛音中寻得几分安宁。
    她身后便是杨丽妃。较之皇后的肃穆,丽妃的装扮则尽显宠妃之色,她头戴象牙花冠,一袭灯笼锦盛装,身姿曼妙,面似桃花,通体神采,明媚耀眼。
    有皇后在的场合,杨丽妃往往都要挑衅一二,只见她时不时用目光瞥着虔诚聆听的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皇后闭目礼佛,全神贯注地聆听高僧讲经,并不理睬旁人。
    后面众妃嫔默默看着前面两位大佬,有好事的期盼着能看场好戏以慰后宫日日寂寥,有胆小的怕神仙打架自己成了倒霉的池鱼,大家各怀心思,哪静得下心来听大和尚念经。
    最终,整个讲经过程,只有皇后一人沉浸其中,因她一反常态的沉静表现,倒让杨丽妃一时找不到突破口,最终只得默默地收敛情绪。连带看戏的一众后妃也觉得扫兴。
    待众人散后,皇后意犹未尽,邀请大师单独去自己殿中小佛堂解惑。
    慧能大师心下了然,当下跟着内侍去往皇后宫中。
    小佛堂内,皇后坐于上首,开口道:“听大师诵经,本宫觉得心下安宁不少。”
    慧能微微一笑,不徐不疾地说道:“老衲见皇后神姿倦怠,想来近日可得梦魇缠身?”
    皇后被说中心事,脸上又多了几分虔诚:“本宫近日常被梦魇困扰,故而特请大师前来解惑。”
    慧能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敢问娘娘梦中所见为何?”
    崔后一时哑然:“梦中多有惊恐,可醒来却全然记不得了,高僧可为本宫解释一二?”
    随伺一旁的秋月姑姑见状,上前将皇后半月来失眠的症状详细说于慧能听:“娘娘最近常常心悸,夜不安枕,服用了多个太医的方子,都不见好,请大师断一断。”
    慧能听完,心下明了,所谓梦魇,不过是有人在宫中做的手脚,他人已搭台,该自己按约唱戏了。
    慧能随即闭目沉思,作掐指推演状,半响睁开眼,双手合十,道一句阿弥陀佛,口中唱出一段偈语:
    “ 长生殿中长有愧,奈何桥畔奈何归。
    最苦慈母思儿心,怨魂一缕夜夜悲。”
    闻言皇后嚯的一声站起,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本宫的晖儿不愿离去?还在受苦?”
    慧能念了一声佛,慎重道:“非也,娘娘身上有未了因果,故而被怨魂所扰,此怨魂似是思儿心切。老衲会为娘娘诵往生咒,助那怨魂消了怨念。”
    慧能从怀里取出一串佛珠,道:“这串佛珠请娘娘放于寝殿内,可阻怨魂相扰。”
    崔后尚在愣神间,秋月已上前恭敬接过佛珠。慧能口中念到:“因果循环无尽期,昔日恩怨随风散,善哉善哉冤魂安,悲哉悲哉母爱怜。”
    崔后如大梦初醒一般,突然暴喝起来:“可是云妃那个贱婢!”
    秋月姑姑赶紧咳嗽两声。宫闱秘事,即便是当着高僧,也该有所忌讳,崔后肆无忌惮惯了,一旦有流言蜚语传出,秋月身为掌事姑姑,闹不好得要和前头几位一样,替皇后担责,成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冤大头。
    崔后回过神来,对着慧能愤恨道:“本宫是皇后,什么怨魂敢来相扰,请大师作法,将其永镇阿鼻地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慧能赶紧起身念佛。
    秋月姑姑在一旁道:“可是会损了娘娘福报?”
    慧能又装模作样掐算一番:“娘娘本有功德护身,倒也无妨。这怨魂执念太深,不该妄想,但上天有好生之德……”
    “本宫不信这个邪,凡挡着本宫路的,都不得好死。大师您说晖儿之事,是不是与这这个怨魂有关?她咒了我的皇儿,好让她自己的孩儿上位?”
    秋月姑姑刚想咳嗽,却被慧能一句“阿弥陀佛”打断。
    这和尚看起来十分拎得清,不该听的他也不想听。太子之事有点超纲,他只负责挑拨崔后和李泓暄的母子关系。
    “焰里寒冰结,杨花九月飞。太子殿下并非凡胎,命中带劫,自有因果,非区区一怨魂能干预。待老衲作法替皇后收了这怨魂,保皇后安枕无忧。”
    说完,慧能盘膝坐下,敲打木鱼,开始念咒,崔后不好打扰,只得在一旁等待。
    慧能于佛语梵音的吟诵上颇有几分能耐,由急趋缓,渐渐吟唱起来,带着几分安神之效,崔后在这梵音声中,绷紧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
    一段经文诵完,崔后不再追着问太子之事,思绪已完全被大师带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