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用数字说话
作者:紫竹君   学霸穿越成侧妃,咱不卷了最新章节     
    杨芸儿笑眯眯地打开莺儿递来的那本簿子。
    “这院里除了我带来的人,王府还给配了二等丫鬟六人,外屋的扫洒婆子和粗使丫鬟六人,每日我院里的分例猪肉该有六斤八两,一个月鸡鸭也该有十只,其余菜蔬米面先不算,肉食这块的王府份例数据我说得可对?”
    马二家的搓搓手,干着嗓子回道:“数是这个数,但……”
    “但这些时日实际发放到我院的,可差了不止一点点。按说,王府即便最低等的粗使丫头,都能吃到肉,可我院里,大家过得都像出家一般。难道这个院子不属于王府么?”
    见杨芸儿要算旧账,马二家的立马上前一步,满脸堆笑试图打哈哈囫囵过去:“看娘娘这话说的,多一两,少一两,有什么打紧,王府还会养不起人不成?娘娘精贵,看来不晓得这菜蔬肉食,煮熟了分量本就会减少些。若您觉着短了,回头给您添上些就成了。”
    说完马二家的眼珠子转了转,扫向下面那排还捆着的粽子,装腔作势拍了一下大腿,继续说到:“你看,这些人不还捆着么,娘娘说了之前都是演戏,那我们就图个乐,让他们得了教训,过往那些个账都一笔勾销了吧。”
    杨芸儿笑眯眯地看着马二家的表演完毕,然后才淡定接上:“明日一笔勾销的,是我和他们的主仆人情账,至于这些吃食账目,还是要算一算的,不然说出去,可是坏了王府的名声。”
    杨芸儿扬了扬手里的簿子:“我发现情况不对,便找了院里识字的丫头将每日大厨房送来的菜一一记录在案,且都是当着送饭婆子的面清点的。”说着杨芸儿向马二家的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来,指着簿子上一条条记录说到:
    “你看前日这条,我房里四个一等女使,总共得了一盘熏肉,我特意上了秤,拢共一两都不到,居然切了三块,难为厨房拿大碟子装了,煞有介事让这里四个丫鬟分。二等丫鬟的食盒里连一点荤腥都不见,一碟豆腐青菜,数了数二十来片菜叶子,三四块豆腐,让六个小丫鬟分。我的份例每日可得一斤八两豆腐,她们每人一口豆腐都不够,而我连豆腐的影子都没吃到!怎么,王府连豆腐都要克扣?……还有这个,今日早膳,除了我房内,外边十二个人,给了九个白馒头,配一小碟咸菜,是你们大厨房不识数,还是被送饭的婆子半路偷吃了?”
    杨芸儿毫不客气的用数字说话,这样连菜叶子都算得精准的作风,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杨芸儿还在自顾自絮絮叨叨,一条条说明。
    末了,她看着马二家的,用十分认真的神色道:“你们都知道我是乡下来的,与那些从小五谷不分的贵人不同,食物煮熟了会缩水这样的常识,我当然知道。一般一斤肉做熟后,会缩至六七两,我计算时可都考虑进来啦,马二婶子,你放心,我这边用数据说话,绝对公平公道!”
    马二家的一时无言以对,笑容僵住,把脸上那层厚厚的白粉都卡在了眉头皱纹了。
    “我也不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人,如今世道好,猪肉不过35文一斤,算算这小半个月,已欠了我院里不下六十斤肉,合起来2100文,还有其他鸡鸭菜蔬米面豆腐,也难为这些仆妇忍到今日才发作。咱凑个整数,就当欠下3贯钱。马二嫂子回去问一问你们的王嬷嬷,这欠了的怎么还?是一并用肉补,还是用钱还?”
    杨芸儿前世虽是文科生,但和钱相关的计数不限文理。何况,当年为了攒钱付首付,也是一块豆腐,一块肉那么算计着过来的。
    “娘娘您这是说笑了呢,都是府上的,哪算得这么仔细。”马二家的额头渗出了汗,和着脸上的脂粉,直泛出油光,让她看起来愈发狼狈。
    “嫂子你这话说的,再怎么家大业大,当家也得把账算清了!厨房每日送来的吃食,我都是一盘盘亲自检查,账本里可记得很清楚!”
    杨芸儿用手指了指递簿子的高个丫鬟,贴心地说道:“莺儿那里还有手抄的副本,一会你带回去,麻烦仔细算一算,具体折合到这里每一名仆妇头上是多少,如何补偿,还劳烦你们这些老管事给一个章程,我就不细算了,免得说我克扣下人。明天不管他们去留,这半个月欠着的肉总要还人家不是?”
    马二家的还想申辩两句,杨芸儿摆摆手,直接说道:“若你做不得这个主,回去直接问你们能做主的。开口就说自己听不懂的人,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正午就开始折腾,我累了,现在午休时间到了,我回头还得和这些人谈心呢。别耽误我休息!”
    说着,杨芸儿朝门口挥了挥手,叫到:“不必守着门了,直接送客吧。我乏了,碧桃先去铺床。”
    等人走了,杨芸儿也不管门外如何,舒舒服服睡了半个时辰。
    杨嬷嬷一直候在外间,见杨芸儿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杨芸儿素知杨嬷嬷爱纠结,便大大方方走到跟前,笑眯眯安慰说:“连累嬷嬷跟着受累。今日事出突然,我便自作主张了,来日夫人那里,还需嬷嬷多担待。”
    杨嬷嬷脸上的笑卡在了皱纹里。
    杨芸儿扑闪着大眼睛,继续说道:“是王府欺人太甚,嬷嬷和我都是受害者,谁知道他们能如此恶毒呢!这样吧,一会嬷嬷找人去一品斋买些熟食来,分给大家吃了,安一安大家的心。”
    “那些贱仆也给?岂不白糟蹋了东西?”杨嬷嬷闻言直跳脚,她这次丢了好大脸,一时心急顾不得体面,嗓音都急了。
    杨芸儿上前抚了抚杨嬷嬷的背,柔声劝道:“我们终究是要在王府待下去的不是?在这里,即便是杨夫人也护不住我们不是?”
    杨芸儿心知杨嬷嬷银子看顾地紧,也有意逗一逗这个吝啬的老嬷嬷:“我今天话说得太狠了,现在也怕明天大家都散了,才不得不表表诚意补救,若真没人留下,那还不得劳累嬷嬷您么!”
    她本就是个小女孩的外貌,此刻撒起娇来,颇有几分讨好的神色:“嬷嬷帮帮我,只这一次!说不定明天大家都留下了呢!”
    杨嬷嬷原就心虚,根本招架不住,此刻只得应了。
    杨芸儿心头一喜,其实她很馋那个烧鸡,平时杨嬷嬷把着银子,此前几次想叫外卖,都被拦着。今日却是个好机会,那就不如大方一点,毕竟吃独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杨嬷嬷退了下去。出门时与已候在廊下的张婆子打了个照面,便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那张婆子本是乡野之人,来王府充当王嬷嬷的棒槌闹事,只凭着一股憨傻劲头,当劲头过去,心里便直发虚。此刻被杨嬷嬷气势汹汹地剜了一眼,刚鼓起的一点勇气,立马泄了个精光。
    听到堂内召唤,张婆子战战兢兢走入正堂,一见到侧妃,立马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道:“娘娘饶命。”
    杨芸儿连忙叫碧桃将她扶起,给了一个脚踏让她坐下。可张婆子哪里敢坐,又不敢不从,只用屁股边儿沾着脚踏,别扭地半蹲着。
    杨芸儿微笑地问她:“你既说让我饶你,必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你先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错事?”
    张婆子闻言,更慌了神,扑通一声从脚踏上跌下,絮絮叨叨将王嬷嬷如何让她寻衅滋事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本他们克扣了您的吃食,让我盯着娘娘的错处,可娘娘一点都没嫌弃,还是整日乐呵呵的。故而老奴我等了许久不知如何下手,他们等烦了,让人来指点,我便盯着杨嬷嬷,从她那里入了手……”
    杨芸儿见她虽然言辞粗鄙,说话却有条有理,也未避重就轻,老老实实把事都认下了,不由暗暗点了点头,等她跪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事情说完,追问了一句:“做下这些事,可是你自愿的?”
    “娘娘明鉴啊,是那个王嬷嬷逼我的!”张婆子手舞足蹈地叫着。
    “那你说说,王府产业里那么多庄子,每个庄子上那么多婆子,为啥独独挑了你来我院里做这事?”
    张婆子一愣,随即开始支支吾吾,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全亮晶晶地挂着。
    杨芸儿皱了皱眉,对着碧桃说,“带她下去洗把脸。王府不教你规矩,便直接把你送进来,表面是为难我,但其实也在作践你。一把年纪的人,需得自重,整天挂着鼻涕眼泪的,让旁人怎么看?你若真想在王府继续干下去,这习惯可得改改。”
    几句话把张婆子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心里清楚,进入王府内宅不到一个月,成天都生活在众人鄙视的眼神中。她只求把差事办好,明知被看不起,也得支棱起一副泼妇的样子,舍了老脸为自己和女儿寻一条活路,谁知行差踏错,差点进了死路。
    此刻她涨红了脸,不敢抬头,瑟缩地跟在碧桃后面。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杨芸儿的声音:“洗个脸,也醒醒脑,想好了怎么说怎么做。我只听实话,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我等着。”
    张婆子咬了咬唇,回身磕了一个头,立马转身出去。
    杨芸儿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张婆子被碧桃带回来。脸上已是清清爽爽,只见她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等着回话。
    脚踏还摆在原来的地方,但是她不敢坐。
    “说吧!”杨芸儿放下茶杯。
    张婆子开始自述身世。她男人本是皇庄的佃户,家里排行老二。她育有一儿一女,早年日子也曾和顺,后来男人死了,生活的重担便压在她一人肩上,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不料今年春耕上河工时意外溺亡。
    还未走出丧子之痛,大伯就要来收房子,拉扯间,大伯提出把她的小女儿送给庄上管事为妾,便可给她留条活路。庄上管事以蛮狠着称,欺压农户家女孩子,过往劣迹斑斑。
    张婆子的女儿才十一岁,怎么忍心送去被糟蹋。她本是外乡来的,势单力薄,为了护住女儿,四处求人。可庄上的人都惧怕管事,没人理她。
    绝望之际,她打听到王府这边正寻人入府做事,立即将棺材本变卖了大半,求人通融入了府,想寻得靠山,护住女儿。
    “你做这事时,她们答应你护住你女儿?”
    张婆子点了点头,双手用力撑着地,紧张地看着杨芸儿。
    “你可有想过,你在王府闹事,事情闹大了,王府总要处罚几个替死鬼,你若被打杀了,她们还会守诺看顾你女儿?”
    张婆子一惊,瘫坐在地上。半晌,她似是自言自语地叹到:“人善被人欺,老天爷就不给我母女一条活路么!”
    杨芸儿笑了一笑,问道:“你看我善良吗?”
    “娘娘是大善之人!”
    “那你看我好欺负吗?”张婆子愣住,一时答不上话。
    杨芸儿继续循循善诱:“善良不等于好欺负,凡事多动动脑子。我们被豺狼欺辱,心有不甘。但这不是自甘堕落,选择为虎作伥的理由。路不好走,如能选择,必要选光明之路。”
    张婆子抬头看着杨芸儿,张着嘴说不出话。
    杨芸儿向她点了点头,指了指脚踏说:“你若选择走光明正道,今后都可以坐着说话。当然,这条光明大道怎么走,我们可以好好谋划,不能随便由人欺负了去。待我处理了眼前事,想办法安置你女儿。”
    张婆子的眼眶再次蓄满了泪,但此刻她并没有如先前那般任由鼻涕眼泪乱飞,而是努力忍着,并重重磕了个头:“娘娘是有大智慧的人,老婆子佩服。那些文绉绉的话我不会说,老婆子只会发誓,从今往后,我只听娘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