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问的小心翼翼，看上去感觉可怜兮兮的，但凡是有点同情心的主子，这时候大概都会于心不忍了。但顾知微和傅砚修不是，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若是因为一些无所谓的同情心或者是同理心就畏首畏尾，又怎么能成事。
    傅砚修拿起茶盏喝了口水，并未回视商贩，这个态度让商贩们如坐针毡：“你们在大邺内部待过一段时日，出来也同大夏的人交过手，应当知道双方的武功路数，受多少伤在哪里受伤，你们自己看着办。”
    看似没有指挥，可这个“看着办”的说法太过虚无缥缈，大邺的杀手各个凶狠，杀人的时候瞅准的都是要害部位，一刀毙命。大夏的暗卫也都是高手，出手非死即残。难道说他们今天要断条胳膊断条腿在这里吗？
    为首的商贩心下凛然，同时浑身发冷，这看上去有很多好处的任务，做起来也实在是不容易啊，这主子也实属令人寒心，为了任务不出丝毫差错，不把他们的命当命，这样和在大邺又有什么区别？他这样想着，殊不知眼前这人的作风正是和他认为的大邺的作风一致，这其中原由自不必多说。
    “大人说的有道理，可人人都受伤会不会有些说不过去啊......”
    傅砚修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认为以你的身手，可以从大邺和大夏的诸多高手中全身而退，并且只受一点轻伤吗？这话我说给你听，你会相信吗？”
    那细作也觉得这说法听上去很不靠谱，面子上挂不住，心里一横，想着刚才毒药都吃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小伤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正要直直刺入自己大腿的时候，被身旁的同伴给拦住了，两人按住商贩的手，神情透露着不忍。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商贩受伤他们每个人也躲不了这关。
    顾知微看着傅砚修，若有所思，但是并没有出声阻止或者是说些别的。
    “你们不必拦我，这位大人说的对，现在不对自己残忍一些，不要求完美一些，到了大邺那边被人察觉出不对劲，到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要死。这样做是为了更安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商贩说完，苦笑了一声。那两个细作也放开了他的手，看来也是想开了。
    傅砚修这时候也开口了：“大邺杀手的武功路数虽然都是致命袭击，可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你们不需要受很重的伤，但是一定要伤在点子上，”
    说罢，他用手指了指商贩的腰侧和肩膀：“这两处地方，随便划几刀，但是一定要见肉，出血。”
    而后又指了指另一个人：“你划膝盖和胸膛，靠近心脏位置一点。”
    接下来，他又指点了另外几个人，虽然不至于有他们想的断胳膊短腿那么严重，可傅砚修所指的地方都是致命之处，伤到之后必定元气大伤。
    为首的商贩率先自残，给身后几人做了表率，匕首重重划过身上血肉，饶是一个高大的汉子都疼得眉头紧皱。另外几人见状也纷纷效仿，按照傅砚修刚才的指示拿刀自残，一时间书房的地上沾满了鲜血，顾知微看着不忍地挪开了眼。
    如此一来，事前的准备才算结束，等细作们一瘸一拐地走了之后，顾知微关上房门，把暗卫遣退，坐到傅砚修的身边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受伤啊？按照你方才说的傅钰生性多疑，可商贩所说只一两人受伤也是能说得过去的。虽然我觉得你的做法更完美一些，可太完美了不也是一种遗漏吗？”
    傅砚修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他们吞下毒药的时候，过于犹豫了，又瞻前顾后的，难免以后会有什么变数，我看不到他们的忠心和诚意。用受伤试探，才略有放心。”
    顾知微用额头顶了顶他的手，而后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看的傅砚修心中泛痒，漾起层层涟漪。顾知微见他有些出神，不由得眨眨眼睛：“你怎么了？”
    “没什么。”
    傅砚修挪开视线，继续说刚才的事情：“你只用下毒的手段，那他们害怕的就只是毒药，机缘巧合之时得到解药或者知道这药是假的时候，就会心生叛意。让他们自残是立威，起到震慑作用，让他们从心底里害怕你这个主子。”
    顾知微惊讶他想的竟然有这么全面：“可大夏的暗卫也是这般训练的，用毒药就能让他们百分百忠心，不用担心别的。”
    傅砚修笑了笑：“我早就想与你说这点，你只听了每个暗卫都是被毒药控制的，殊不知暗卫在培养的时候，并没有毒药，毒药是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吃的。”
    这便是顾知微不知道的地方了：“那培养暗卫是怎么培养的？总不能是像你说的那样，每天让他们自残吧？那样的话也太匪夷所思了。”
    顾知微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眼睛眨啊眨的，想听傅砚修继续解释。
    傅砚修手指微动，抚在她额发上的手突然往下移，轻轻按在了她的眼睛上，顾知微不得不闭上眼睛：“不要动手动脚的，快点说啊。”
    她还颇为不满地用脚尖踢了一下傅砚修的小腿，并没有用力，看上去倒像是撒娇一样。
    傅砚修手指一动，终于还是没忍住，俯身在她眉眼轻吻，轻触之后便又离开：“暗卫在培养的时候，最先学会的功法便是自残式的袭击，杀敌一百自损八十，让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认定自己是最不重要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这样才能培养出最忠心的暗卫。”
    他说的一本正经，顾知微都快怀疑自己眼皮上的触感是假的了，她听完恍然大悟，却也若有若思，看来以后自己真要改进一下收拢人心的手段了。
    她心中暗自做了决定，但方才被“偷袭”的仇还是要报的，顾知微柔媚一笑，双手搂住傅砚修的脖子，而后重重往他唇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