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掬水率先反应过来，正要上前制止，却被栉巾抬手拦下。
楚长欢就那么立在原地，甚至还侧了侧脸，任他打。
可奈何，他手掌刚刚扬起，就被他身后的谋士拉住了。
“殿下，不可！”
贺兰骁眼睛充血，恶骂了那人几句，楚长欢等了一会儿，见他和谋士依旧僵持不下，便继续激他：“怎么不下手呢？怕了？”
“殿下！”那谋士又是一声低吼。
贺兰骁对上他的眼睛，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本殿下是君子，从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君子？
就你？
切、
楚长欢冷眼扫向他身后那个谋士，若非他从中作梗，和亲这档子破事儿，今儿就能拿他这一巴掌给解决了。
眼见他冷静下来，楚长欢也懒得再和他演，朝他摆摆手：“既然不想与我一般见识，那么，好走不送。”
说罢，她正要转身，却听他冷声开口：“本殿下最后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因为你不肯与我和亲而起了战事，到时候尸横遍野、民不聊生，你就是你们昭国的千古罪人！”
楚长欢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他。
只一眼，就将他看得毛骨悚然。
“是啊，你不妨再大胆地猜测一下，到时候你胡狄的铁蹄踏过我大昭的城门，再将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掳进你的帐中，欺我辱我，肆意凌虐，又有何不可？”
她平静得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可她说出来的话又那么、
贺兰骁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只敢骂她一声“疯子”，转身就走。
楚长欢闭了闭眼，调整好心绪，还没转身就被掬水抓着手摁到旁边的梧桐树上：“殿下，您刚才说什么呢！赶快摸木头呸呸呸。”
楚长欢对着她眨眨眼，再眨眨眼。
这是哪里的规矩？
眼看着掬水和栉巾的脸色确实不大好，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最后的一席话不止吓跑了贺兰骁，也把这两个小丫头吓得不轻。
有什么可怕的？
都是发生过的事实啊。
“我在吓唬他，你这么怕干什么？”她轻快了语调，也按照她的要求摸着梧桐树呸了三声，掬水这才放心不少。
“好了，你们帮我清点一下礼单，然后装进库房。”
栉巾应了声就去和姗姗来迟的书有一起干活，掬水依旧不放心楚长欢，她抿抿唇，对着那些木头箱子嫌恶的啐了一口，不解道：“殿下收他的礼做什么？奴婢都怕脏了您的手。”
楚长欢无奈地笑了笑：“你这话说的真是奇了怪了，送到跟前的礼我为什么不收？我瞧那礼单上也不单是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器木雕，哦、好像还有几种名贵的草药，这些东西又有什么脏的？”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掬水感叹一句：“殿下的心可真是太大了。”
“大点儿有什么不好？”她靠在梧桐树上，淡淡道，“事到如今，听方才贺兰骁的口风，胡狄十有八九已经在漠北屯兵备战了。”
掬水不解道：“那又如何？翟老将军率领的翟家军不就在漠北吗，即便起了战事，有战无不胜的翟老将军在，定能保我大昭无虞。”
楚长欢摇摇头，轻叹一声：“没人是战无不胜的。”
翟家军确实强悍，但那是因为老将军治兵有方，可奈何他年事已高，身后子嗣也都纷纷从伍，几战下来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才能中庸的三儿子翟逢书，以及一个弱质小女。
而更完蛋的是，翟老将军厌恶官场，厌恶夺嫡之争，和楚君彻更是积怨已久，翟老将军身死后，整个翟家军只听三儿子调遣，屡战屡败，连带着翟逢书也在一次刺杀中不幸殒命。
翟家军群龙无首，人心正乱，楚君彻那个没脑子的武夫又偏要在此时横插一脚，号称要将翟家军收归入地方军营统管。
翟家军因此哗变。
胡狄趁乱进攻。
这就是楚长欢和沈故言在漠北赶上的那场大战的前因后果。
算一算，翟老将军去世的日子，
好像就是在这年的冬天。
“殿下……”掬水见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也跟着担心起来。
楚长欢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以，从今日起，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如若哪天圣旨一下，我必须要去胡狄和亲、”
“不会有那一天。”
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楚长欢循声看去，只见沈故言一袭白衣直身肃立在角门前。
他是何时把衣服换回去的？
她愣了一下，招呼他到跟前：“沈故言？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故言压了压眼皮，没回她的话，继续说道：“请殿下放心，有臣在，殿下一定不会被送往胡狄和亲，”他顿了顿，对上楚长欢的眼睛，神色郑重，“殿下所说的事，也一定不会发生。”
所说的事？
什么事？
楚长欢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应该是她最后吓唬贺兰骁的那段话。
他来得那样早吗？
楚长欢有点心虚，她摸了摸鼻子，温吞开口：“那都是吓唬他们的。而不过沈大人说话不是向来只说三分满的吗？怎么今日、”
“那是对别人。”他打断她的话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殿下，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