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星不想再这么耗下去，几步上前，冷声质问：“难道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贺兰骁吗？”
    楚长欢正在叠衣服，听到这话，她不气反笑。
    “程南星，你太天真了，所谓‘定亲’，不是你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说定的。”她掀起眼皮，看着他道，“即便是普通人家定亲，三书六礼那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更何况一朝公主，你这个说法经不起推敲，只会被贺兰骁他们当作笑柄，任人拿捏，这淌水已经够浑的了，程南星，我拜托你就不要再把你程家也拖下水了好不好。”
    上辈子沈家出事，程南星看不得楚长欢心焦，当即就跑到皇帝跟前求情，要不是程太傅去得快，当着皇帝的面抄起家法棍打得他一个月都下不了床，程家怕是也会被打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沈故言那边的事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程南星要是再出事，楚长欢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南星被她这么一说，难得认怂：“确实是我心急了。”
    楚长欢没力气和他掰扯，她摆摆手，轻声道：“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件事了，马备好了吗？”
    “马？马是有两匹的，就是马车我还没租到，等明早、”
    “不等了，”她打断他的话，“我们骑马，现在就走。”
    话音未落，她已经翻窗出去了，程南星没跟上她的速度，一拍脑袋，奇道：“现在？这、这么着急吗？不是、楚长欢你等等我！”
    ……
    从渠北到玉京，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驿使快马加鞭也需要三天三夜，楚长欢拿出了起兵勤王的架势，一天只吃一顿饭，昼夜不停的赶路，马都被她跑废了两匹，程南星跟在她后面，怎么劝也劝不住，好几次就想让她一走了之，却又担心她一个人跑远会有什么闪失，几经斟酌，也就只能陪她这么不要命的骑。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玉京的事态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看她现在的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正被什么东西撵着跑。
    等等、撵着跑？
    他眼珠滴溜一转，突然有了个主意。
    楚长欢胯下的高头大马不知何时已经快累成了一匹蔫头耷脑的骡子，这是她跑废的第三匹马，不过好在此处离玉京城门已经不算远了，胜利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楚长欢也没有前几天那么焦灼，她拿着地形图，借着西沉的日头，准备改道郸城县郊的驿站挑选新马。
    “急什么？玉京有宵禁，城门戌时落锁，卯时启封，就算你跑得再快，就算到了城门下面也一样进不去。”程南星抱胸坐在马上，眯着眼睛向北看去，他们停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边，楚长欢的马渴极了，一头扎在水里大口大口的喝着，楚长欢就倚在旁边的石头上，举着地形图给自己挡风。
    “宵禁？什么时候的事？”闻言，她皱着眉头看过去。
    “上个月吧。”程南星带着马走了几步，挑眉揶揄道，“这种事你只要朝从北面过来的商队问一嘴就能知道，楚长欢，你在姑臧的这几个月活得可真是逍遥啊，真就一点儿都不想家？”
    楚长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辩解：“姑臧偏僻，少有外人，再者说，我也有我要查办的事，忙起来自然会有所疏忽。”
    当然，她说的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程南星懒得刨根问底，他看了眼去往郸城的那条县道，勒过缰绳，扬声道：“行了，既然要去郸城驿站，那我们今晚就直接在驿站歇脚吧，您身子骨硬朗，我比不过您，这三天跑得我呦，骨头都要散架了。”
    说着，他还不忘动作夸张地去捶自己酸痛的后腰。
    楚长欢这辈子也没赶过这样急的路，说不累当然是假的，既然晚上进不了城，剩下的路他们也确实没有必要像之前那么拼，索性他们脚程够快，她想甩掉的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追不上来的。
    马儿喝够了水，却显得比之前更蔫巴了，楚长欢跨上马背，花了些力气才把它制服，不至于给她掀下去。
    程南星看她坐稳，一马当先就上了县道，楚长欢紧随其后，淡淡开口：“驿站人多眼杂，不能久待，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在沿路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整。”
    程南星长吁一声，停下马转头奇道：“不是、姑臧的事不都解决好了？那个什么县丞现在应该已经被抓去下狱了，就算他的人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摸到玉京边儿上吧。”
    太阳西沉去了山的那头，短暂的余晖照耀在楚长欢身上，又顷刻暗成模糊的一团，楚长欢摇摇头，沉声道：“我担心的不是王映东，而是胡狄国三皇子，贺兰骁。”她顿了顿，迎着程南星不解的眼神，夹紧马腹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温吞，“我父皇生病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程太傅会修书找我回去，也在意料之中，如果我是贺兰骁，我一定会在京城附近的驿馆安插眼线，提早得到我的行踪，也好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程南星挠挠头，不解道：“贺兰骁？他能有什么计划？求娶你，这也需要计划？”
    再者说，按照皇帝对于楚长欢的喜爱程度，除非逼不得已，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楚长欢跳进胡狄那个虎狼窝。再者说，公主府已经在建了，哪怕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楚长欢与贺兰骁成婚，婚后那住的也必定是玉京公主府，等到那时，贺兰骁这个皇子，和普通驸马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这种事他算得到，贺兰骁和他背后的胡狄当然也算得到，所以，在他看来，只要楚长欢能安安稳稳的呆在玉京城，这婚事就绝对成不了。
    程南星虽然早有雄心，可奈何从小到大都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一卦的，贺兰骁的事他目前只能想到这么多，所以他并不理解楚长欢对于贺兰骁为什么会如此的如临大敌。
    至于楚长欢，她也没想对着这个呆子说太多，再者说，她目前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和他解释，胡狄和北凉早有串通，而这个贺兰骁心思深沉，极有可能和北凉的耶律齐有所往来。
    虽然离上辈子事变还有几年时间，楚长欢依旧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