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来年后。
    润土家的五个孩子都成了婚，媒人和证婚人都是李二，对此，他似乎乐此不疲。
    润土有了很多孙子孙女，笑得如同菊花般灿烂，生活，让他的眼角长出了皱纹，但他觉得日子过得很好，很有盼头。
    很早以前，他和父亲相依为命，种的瓜卖不出去，家徒四壁，没有娶媳妇的本钱，但从李二来后，一切都变了。
    这几十年来，日子越发的好。
    想象中子孙满堂的一幕已经出现，这就满足了。
    而老徐已经是一个纯粹的老人了，但他四代同堂，已经享尽天伦之乐。
    老徐八十大寿的时候，他的子孙们都来敬茶。
    李二和润土坐在两边，同样享受了一番敬茶。
    在敬茶的那些人眼里，李二胡子发白，头发发白，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这位长辈没有成亲，却为他们这一家子操碎了心，值得他们好好孝敬。
    在他们眼里，李二也老了。
    但是在老徐和润土看来，李二还是以前那个李二，没有一丝丝改变，在刻意的乔装底下，那是一张似乎永远年轻俊朗的脸。
    遥想他们当年第一次见到李二的场景，不由得唏嘘。
    那时，老徐还是健壮的中年。
    润土还是淳朴勇敢的少年。
    李二的老，是假老。
    而他们的老，是真的老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徐和润土心里偶尔会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一笑置之。
    他在，就好。
    趁着好时光，和李二把酒言欢，一如几十年前。
    晃晃悠悠。
    ————
    唢呐声响起。
    一个秋天。
    老徐走了。
    高龄，寿终正寝。
    安详的离去。
    嘴角挂着心安的微笑。
    李二充当了总管，再一次开始了操劳。
    看到李二佝偻着身子，忙忙碌碌的样子，即使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老人，即使他还是如几十年前一样的年轻，润土还是莫名的有一种伤感。
    哥，几十年来，真是承蒙你照顾太多了！
    之后。
    有一天，润土的几个孙子孙女被某件事吓住了，连忙跑到润土面前。
    “祖父，大伯公离开了，他不见了，他给你留了封信。”
    润土一怔，拿过那信拆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五个大字。
    ［我走了，保重。］
    润土怅然良久，他看向天空，那里有一朵大大的白云。
    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摇曳。
    但他却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刻。
    哥。
    再见。
    再也不见。
    ————
    “终于不用乔装了啊。”
    李二和狐狸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立马把发白的胡子扯了下来，洗了把脸，又恢复了年轻俊朗的样子。
    狐狸同样在水边洗脸，打量着自己的样子。
    忽然，她惊讶的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的毛发怎么有些地方变乱了，怎么理都理不顺？”
    狐狸很惊讶。
    一直以来，她的毛发都是很好打理的，光滑顺畅，雪白，漂亮得不像话。
    可是现在，不知何时，她身上有一小撮毛发变乱了，怎么理都理不顺。
    李二一看，那一小撮毛发不仅是变乱了，就连颜色也有点褪去，不是那么的雪白耀眼。
    李二想了想，摇头一笑，眼里的苍茫一闪而逝。
    “没事，可能要褪毛了，到时又是崭新的毛发了。”
    李二说道。
    “哼，我才不会这样子褪毛呢。”
    狐狸犹自不解，继续对付那小撮乱乱的毛发。
    “别想了，跑了那么久的路，你不饿我都饿了。”
    李二捂着肚子，假装苦恼的说道。
    咕咕咕。
    狐狸的肚子倒先响了起来。
    “哼，都怪你，本来我是不饿的。”
    狐狸捂着肚子，大言不惭的说道。
    “好好好，我们去找吃的。”
    李二掰下一根树枝，找到一块有着菱角的石头把树枝削尖。
    他走到河边，试图用树枝刺中一条足够分量的游鱼。
    跟着润土叉了多年猹，虽然收获寥寥，但技术还是有点的。
    李二在河里不断转悠，接连出手，但鱼儿显然太狡猾了，愣是一次没有成功，鱼儿溅起的水花倒把李二浇了一头一脸。
    狐狸在一边看得有趣。
    几十年来，她早已知道李二变成一个普通人啦，没有一点修为，不然叉个鱼也不用如此费劲。
    还好他不会老，不然自己堂堂九尾仙狐，寿命漫长，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老死？
    显然李二今天还是有点运气的，一番努力之后，终于是让他成功叉到了一条鱼。
    一番操作过后，鱼儿发出香味，变成了一只烤鱼。
    “好香的烤鱼啊！”
    李二和狐狸正大快朵颐，一个明媚的声音响起。
    李二一看，一个明媚女郎骑着高头大马，正看着这边。
    她身后跟着十来个有着土匪气质的人，显然是女子的手下。
    我去！
    莫非撞到一窝子土匪了？
    “二当家的，回去寨子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寨子里吃的喝的都有。”
    有人对女子说道。
    “寨子里，可没有烤得这么香的鱼吃。”
    女子看了看李二，李二脸上被烟灰扑了一层，看不真切。
    他旁边那只雪白狐狸倒是很好看。
    烤鱼，更是让女子下意识就吞咽了一下口水，食指大动。
    “那个，你——”
    女子刚开口，打算要一口吃的。
    女土匪，有时还是讲道理的。
    “哦，我们吃好了，剩下的都给你。”
    李二点点头，带着狐狸且行且走。
    女子有些纳闷，这位男子怎么有点怕她似的，不过她想了想自己的打扮，加上身后那一帮手下的打扮，了然于胸，这是怕土匪呗。
    女子漫不经心的吃完了剩下的半条烤鱼。
    “二当家的，你不是要抢一个俊美男子回去当压寨相公吗，刚才那个男子你就随意放过了？”
    这时，一个眼尖的手下说话。
    “啥？你是说刚才那个男子长得很俊？”
    女子有些疑惑，刚刚李二脸上蒙了一层灰，她没看清。
    “对，他脸上虽然有灰挡着，但瞒不过我的眼睛，我想他应该比二当家你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俊！”
    眼尖的人说道。
    “去你大爷的，你怎么不早说？”
    女子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你不是说你在进食的时候不让我们说话吗？”
    “滚蛋，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