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没说话。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最不愿意被傅海棠亲口质问这种问题的。
    因为，即使他把宋未雨看得比命还重，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更是他肩上的责任。
    傅海棠与他不同，在傅海棠心里，什么也没有她重要。
    不是么？当年，他连傅氏都敢舍弃。那种文件，他都毫不犹豫签署……
    那文件……
    他十年前偶然间看到的时候，上面的每一个文字，他都想抹掉。
    “是，我早知道了。”
    “早知道…早知道…那你他妈知道，韩观山是逃去国外了么？”
    傅海棠身影落在傅宅的角落里，半黑半明之间，隐约看到他暴戾的双眸。
    “国外？他不是躲在京城？”
    在今天这场爆炸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韩观山只是隐匿在国内的某个小角落，等待着时机再次搅浑地下这摊黑水。
    陈放这才把怀里的人松开，僵硬着稍稍拿远手机，消化着这个消息。
    “陈放，韩观山这次拼了命死遁国外，就意味着再也不会回国。也意味着他不会再靠近宋未雨半步。是你，亲手把他诱回来了。”
    这些话好像晴天滚雷。
    陈放捏着手机，逐渐用力。
    “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国外。警方都查不到他的行踪。”
    傅海棠疲惫地伸手捏了捏后颈，抿唇绷紧下颌，“从我知道韩观山没死，就雇人匿进了他在东南亚的种植园。今天爆炸之后，韩观山最信任的手下从泰国去了马来西亚……”
    陈放一把扯了身上的输液管，抖着烟盒走到窗边。
    “傅海棠，你一面跟军方合作，一面买雇佣兵给你卖命 ，不怕东窗事发？”
    回头看了眼还在床上睡觉的女人，轻轻打开窗，点火。
    傅海棠冷笑，高挺的身影逐渐被月色掩盖，“怕？我会怕东窗事发？那我还真不知道，谁敢动我呢。”
    冷笑声打着旋进入陈放耳朵。
    这才是傅海棠。
    也就在宋未雨面前装得儒雅柔情，跟条认主的狼一样。在宋未雨看不见的地方，他性子比谁都狂妄残忍。
    否则这么多年，傅氏凭什么立于不败之地。
    凭什么在东南亚横着走的韩观山，迟迟不敢靠近宋未雨。
    陈放朝窗外的冷空气缓缓吐烟，“我会保护好她，绝对不会让……”
    话没说完，被对面强势打断。
    “陈放，不用说这些。明天把宋未雨给我送回傅宅。我不能让她有一点受到伤害的可能。”
    “她不会回去的。”
    陈放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新伤压旧伤，她怎么可能会抛下他呢？深吸一口烟，掐烟的指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转头深望着女人。
    他根本不舍得让她走，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天，他只想据为己有。
    “是她不想回来，还是你不愿意让她回来？”傅海棠声音愈沉，点破他的心思。
    陈放直接用指尖碾灭了烟蒂，用疼痛掩饰着他内心的焦灼忐忑。
    “陈放，在你策划这次爆炸之前，我真的以为在你心里，她是最重要的。毕竟这么多年，你也是真的为她付出了所有。所以她爱你，我就成全她。可是现在，我不相信你了…在你心里，国家和任务是高于她的，对吧？”
    傅海棠的每句话，都让陈放无言以对。
    他像个被剥夺话语权的被告，无力地承受所有罪名。
    曾经，他唯一傍身的证词是这个女人的偏爱，可此时……床上传来呢喃声。
    “傅海棠…这里危险，你快走…”
    “别进去，会爆炸的，你别管我……”
    陈放冷峻的脸转向窗外，眉骨下压，掩饰不住眼中不甘的戾气，“如果她想回去，我自然不会拦她。但是，她若是不想…我也没办法。”
    他强撑起一个嗤笑，继续刺激道：“她想跟我，傅董你不是也阻拦不了么？”
    傅海棠单手插进西裤口袋，微微低头看着墙角不知名的野草。
    想起她上个月为了追随陈放做的那些事……想起她一次次压着自己的底线去爱别的男人。
    甚至那晚在香山湖，他们两人在窗前缠绵的一幕。
    小臂隐隐作痛。
    骨子里传来燥郁的不适感，比之前更为难以忍受。
    是那个药的作用？他身体出现了更激烈的压抑、狂躁，暴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