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溪穿梭在校园内的小道上时，路上偶遇的个别同学会礼貌地和她点头打招呼。
    她是去年毕业留校的，但并不是任课的老师，在学校的团委部任职，处理一些学生文档的工作。换句话说，其实也就是打杂的。
    学校里认识她的学生不多，看她的模样也顶多认为她是高年级的学姐，不会把她往学校老师去想。但由于处理文件时总会和一些学生会成员或者班干部碰面，所以有认出来的也会跟她简单致意。
    张煜的团购业务正式开展后，其实需要她出面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所以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团委办公室里，处理着她的本职工作。
    她现在的目标也是那里——如果不是身后一直有道炽热的视线在盯着她的话。
    拐过一处转角时，刘溪故意贴着墙停下脚步。等张煜鬼鬼祟祟地探出他的头来回观望的时候，刘溪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衣领。
    当场逮捕。
    “张同学，你知道这样尾随一位女性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吗？”
    张煜被逮住的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双手叠在一起，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哎呀，刘学姐，这么巧啊。”
    他被刘溪提着后衣领，不得已佝偻着腰，双手不停的搓，脸上的笑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活脱脱一个抗日剧里给太君带路的狗汉奸。
    刘溪一阵恶寒，连忙放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张煜，我真没空帮你，你找别人行不行？”
    “说笑了学姐，”张煜摆摆手，“我已经视奸你很多天了，你最近闲得每天都在刷剧。”
    “你说什么？”刘溪柳眉一竖，沉声问道。
    “哦，哦，观察，我是说观察。”张煜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然后苦兮兮地说：“学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帮忙吧。”
    张煜要刘溪帮忙的事情，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新的商户入驻要使用新的条款，那之前张煜自己起草的那份狗屎自然就不能再用了。而且因为可能会涉及到校外的一些商铺，所以在合同的拟定上张煜还是希望能够专业一点。毕竟校内的还有学校帮着兜底，校外的谁管你是什么机构，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合同走。
    这就让张煜很是尴尬——他完全没有法律系方面的人脉，本身法律系也不是华理工的顶尖专业，学生数量寥寥无几，他找老韩那边要了份名单后看半天，居然发现没有一个是他觉得值得招揽的。
    最后还是顾成章给他指了条明路：刘溪就是法律系的，而且专业知识还算不错，应该能满足张煜的要求。
    掌握这一信息后张煜当场就自信满满地找刘溪沟通去了，结果自然不负众望——被拒绝了。
    问就是拟定合同太麻烦了，要不就是很忙没时间。于是从那天开始张煜化身尾行之狼，时不时的就在出现在刘溪的附近，要不是刘溪知道他的目的，估计早就报警抓人了。
    刘溪也很苦恼，这种商业合同不同于普通合同，里面需要考虑和涉及的方面很多，而且需要逐字逐句地斟酌，不能存在歧义。一些正规的商业合同甚至有一本专业课本那么厚，她本来学法律就不是自己的本意，留校任职也有一方面是出于不想做法律相关工作的目的，现在让她重新去撰写合同，还是商业合同，那真是生不如死。
    她有心想帮张煜介绍其他同学，结果发现自己已经毕业了，同级的学生早就出去闯荡社会了，环视一圈居然一个相熟的都没有。
    张煜还在那边哀嚎着“学姐帮帮忙”，眼看刘溪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索性往地上一坐，边哭喊边拍地。
    “学姐，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不能玩完我就甩啊……”
    刘溪当时脑子就宕机了，被张煜一系列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染满红晕，四周看了看，连忙道：“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家里还等着你开饭啊，求你了学姐。”
    他这话倒是也没错，合同不拟定好，商户入驻的业务就没办法做，那前期最主要的广告代理收入就没有着落，工作室的大伙都得喝西北风。
    至于他是不是故意说成这种容易令人误会的话，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此时的时间临近上课，其实路上并没有多少学生。但总有一些没课早起或者通宵过后准备吃早餐的，听到这么劲爆的话，隐隐已经有上来围观的趋势了。
    “你……”刘溪颤抖着声音，她想直接跑，又怕张煜再说出什么爆炸性发言。眼看学生越来越多，她只能先示弱：“你先起来行不行？这事我们慢慢商量。”
    “不行啊学姐，我没有你真的不行啊。”张煜是打定主意今天要把这事定下，索性也不要脸到底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刘溪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贫血的老毛病好像又要犯了。她咬着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学姐是知道的。”
    眼见张煜又有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的趋势，刘溪心里一惊，急忙制止他的动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帮你，你起来行不行。”
    张煜脸上苦逼的表情顿时一收，切换无比自然：“真的吗学姐？你答应我了？”
    “真的真的，你快起来吧。”刘溪跺着脚语气急促。
    “那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求你了，你快起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张煜眼睛一亮，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那你能在工作室里穿着黑丝拟合同吗？”
    “……”
    围观的同学情不自禁地侧过头，半眯着眼，只觉得脑子里传来一阵牙痛的幻觉。
    捂着脸回到工作室的时候，里头除了白政和林婉儿双人组之外，其他人都在座位上忙着自己的东西。看到老板鬼鬼祟祟地猫进来时，众人都有些诧异。
    “老板，你脸怎么肿了。”到底还是程晓云比较细心，一眼就看到了张煜手下那张高高隆起的左脸。
    “没有，你看错了。”
    “老板，真的肿了。”
    张煜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程晓云还在隔壁一口一个“真的肿了”“我没看错”。
    张煜翻了个白眼，这姑娘，工作能力是挺强的，但是人情世故是一点没学会。
    对着显示器上的倒影，张煜检查着自己脸上的伤势。左脸确实是肿起来了，痛倒是不怎么痛，就是有点麻麻的，一不注意还容易流口水。他试探性地用手指戳了戳，瞬间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这娘们，好狠的手段……嘶，又流口水了。”
    嘴上抱怨，心里还是放下心来，合同拟定的事情有着落了，业务的展开就不会停滞。倒是刘溪拒绝了在工作室干活的建议，只说自己还有本职工作要完成。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担心张煜天天盯着她的黑丝看。
    真是的，身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新时代好青年，喜欢黑丝难道有错吗？
    团购网的销售情况如同张煜所预料，从第二天开始就逐渐下降，一直到第五天才有所回升，但也没有达到第一天那么火爆的状态。即便如此，平均下来的销售金额也都超出了平时百分之三十左右，这对校园内以罗季为首的老板们都是一个不小的激励。
    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是人工方面的支出，因为订单通常是一次性好几百件同时配货的，罗季第一天忙完回到家里，累到趴在床上不停流眼泪。第二天就从校外招了两个散工，每天就三个时间点帮忙配货，工资倒也不会太高。
    这点张煜是有考虑到的，但是这不属于他需要去关心的问题，商户的人工成本和我米团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取货结账就是了。
    余子瑶的几个舍友现在也基本习惯在工作室里记账，杨雪欣终于有了她心心念念的专用电脑。余子瑶自己偶尔也会一起工作，一般张煜也由着她去。不过张煜这个人嘛，护短护得很，时不时地就送水送零食各种秀恩爱，常常惹来其他人的白眼。
    张煜对此不为所动，请你们是付了工资的，哪有让老板娘不拿钱白干活的道理？
    12月24日平安夜当天，团购网上入驻了第七家商户，是做文具零售的。至此，学校里有一定规模的商户基本都被吸纳入米团网中。其他小型商户，比如各种无名小卖部之类的，基本不会为了每天提升的这点营业额去缴纳上万元的代理费，而张煜的目标也从来不是他们。
    也是到这时，通过各个入驻商户的代理费陆续到账，张煜前期的亏空几乎一夜之间填补了回来。虽说只是基本持平，但张煜知道，接下来就是开始大赚特赚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