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阴沉着脸听鲁子轩说完，一屁股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垂下头自嘲的笑起来。
    “以为是找到个心地善良的长辈，还承诺回到家，把他当父亲一样孝顺，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不堪的过往。呵呵…
    老师说的对，我确实太实诚，太容易相信人，这世间哪有无私的爱。哈哈…”
    赵军发泄完，深呼吸几次，继续说：
    “我来四九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父亲的下落，我以为他会看我的孝子之心，告知父亲的下落，却大失所望。
    其实我有过很多次怀疑，怀疑父亲就在我身边，不愿相认，因为只要稍微遇到些困难，立刻就会有人出来解围，找遍所有地方，然一无所获。
    你说老佟可能杀害我父亲，那不可能，我看得出来，他对我的情谊不是作假。
    我曾经想过，或许他就是我父亲，想我接他回家颐养天年，又怕我埋怨他这些年的冷落。
    其实我不怨父亲，因为我从未感受过父爱，也就谈不上恨。
    只是替我母亲不值，等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最后那个狠心人，连她最后一眼都不愿看。
    我对人情世故，基本一窍不通，不会安慰别人，你说他对你们母子的非人作为，绝对称得上害人不浅，我除了同情，无话可说。
    这是我们第一次交流，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拜托你替我向你母亲说声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就算我使用那些不光彩手段，强行让你母亲屈服，也不会长久，或许还会累积更深的仇恨，不值得。
    我走了，望你们母子以后生活顺遂，如果有一天你遇到老佟，劳烦带些话。
    如果他是我父亲，我鄙视他，以他为耻。孤独终老，就是他与人为恶的下场，更是他误我母亲似水年华的报应。
    如果不是我的父亲，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鲁子轩为赵军说的这些话，感到震惊，脑中一闪，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既然你这么嫉恶如仇，又能体谅你母亲的心酸，再加上你母亲病重，算是帮她老人家完成遗愿吧。
    给你提供个人生伴侣的选择，我妈有个义结金兰的姐姐，以前也是在东北参军，去年被安排在医院工作。”
    鲁子轩说着，就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
    “她叫江胜男，丈夫几年前被评为烈士，有一个女儿，人特别好，洒脱，随性，也很漂亮，离你更近，你母亲应该会满意。”
    赵军睁大眼睛看着纸条。
    “女儿？以前听说是个儿子，如果不是重名，那我知道她。
    以前有领导给我介绍过她，只说过一次，就没了下文，可能也是被老佟破坏了吧，好，我回去马上联系她。
    谢谢你给我这个意外之喜，距离太远，请吃饭不现实，如果好事能成，只能写信感谢你这个小红娘了。呵呵…”
    赵军对鲁子轩是谢了又谢，面带解脱，迅速赶往火车站，买最早的回程车票。
    赵军挥手离开后，鲁子轩没有回四合院，到粮站找到陈萍，把赵军的事叙述一遍。
    陈萍有些激动的在鲁子轩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赵军已经离开？这么快？
    真是我的好儿子，我天天提心吊胆的，就怕他又跑来找我。
    你是怎么想起给他介绍胜男的？仔细想想，他俩还真挺般配。
    只是老佟肯定不能同意，不会再次被破坏吧？别把胜男害了。”
    鲁子轩语气坚定的说：
    “放心吧，我给他留了锦囊妙计，老佟只会知道，赵军因母亲病重提前转业。
    本来想继续挑拨的，但转念一想，人家赵军又没错，不必牵连无辜，反正老佟指望赵军孝顺，是不可能了。
    最重要的是，断了陈邦国这个渣男，对江胜男的念想，陈齐说陈邦国这几年，总是以关心女儿为借口，给江胜男写信。
    本来想让这个渣男付出代价的，可陈齐说他要自己动手，只拜托我想办法给江胜男找个好归宿，这样也算比较圆满吧。”
    陈萍听闻鲁子轩的话也是松了口气。
    “你们俩都知道？胜男给我的信里也是抱怨连连，苦不堪言。
    陈邦国是一个月一封信，而且全是寄到医院，把几个对她有好感的医生都吓跑了。
    她是一封不敢回，又不愿对杜巧嫂子直言相告，怕引起误会。
    如果他们能成，真算皆大欢喜，陈邦国那种负心汉，最好是永远形单影只，无人可依。”
    陈萍说完，又想起另外的事情。
    “儿子，我感觉老佟又要出幺蛾子，刚才柳主任来找我。
    话里话外打探我的处境，还说如果在这儿工作的不顺心，随时能到街道办。
    我觉得难如登天的工作，他们能想有就有，说换就换？这也太随意了。
    当初你给我跑这工作，费那么大劲，在人家眼里跟玩儿似的，天天提倡的公平，就这？”
    鲁子轩轻轻一笑，淡然回道：
    “没事儿，就怕他没动作，只要他有动作，我就能抓他的尾巴，一次不行就两次，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估计他也快没时间跟咱折腾了，等明天知道赵军离开，我不信他不着急。
    您也不用计较什么公不公平，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现在比解放前要公平多了吧？起码大部分工人农民能吃上饭。
    比对是要跟自己的以前比对，不是拿自己跟高阶层的人对比，那您心里永远不会平衡。
    比如咱家，以前您属于无房无钱无事做的三无人员，现在呢？多少人羡慕您，要知足常乐，心里舒…”
    “陈副站长，前面粮柜出事了，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个低沉的粗声，截断了鲁子轩的长篇大论，陈萍赶忙收起账本，锁进抽屉，疾步走向前排售粮的房间，鲁子轩紧随其后。
    娘儿俩没着急插话，只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我不管什么储备不储备，反正你们这边有粮食，就得卖给我。
    知道我是谁吗？我光用钱都能砸死你们这些个臭跑堂的，这一片儿还没人敢不给我面子的。
    几个店伙计都敢跟我拿乔了，什么东西，好话赖话说了一箩筐，还想怎么地？反正今天不卖给我，谁都别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