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毓在房里看书，戴母端了碗糖水进来。
    “老二家的，看累了吧，喝点糖水歇歇眼。”
    戴母从不觉得儿媳妇看书有什么不对。
    看书好哇，要是孙子也跟他娘一样爱看书，以后能上个工农兵大学可就光宗耀祖了。
    戴母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乔灵毓把糖水喝了，然后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口气试探道：
    “老二家的，你看你大姑姐她们娘几个在这住了这么些天，老林家也没点儿动静。这是不把她们，也不把我们老戴家放在眼里啊。”
    戴母想的也很简单，老大家的看样子是指望不上的。
    老二最有出息，特殊单位，说出去谁都得高看一眼。
    大闺女要是想从老林家回家，这边必得有门靠得住的亲戚。
    万一她们老两口腿一蹬走了，大闺女还带着三个丫头可怎么过哟。
    她觉得老二家有文化，也有耐心，跟她们都处的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搭把手。
    而且，现在这年头也不流行什么离婚，谁家要是出了这么个事可是丢死人了。
    要是老二家的嫌丢脸，那这事就有些难办了。
    乔灵毓也没想那么多，她顺着戴母的口气说了几句。
    其实她对林家也确实不太满意，虽说林家靠着木匠这门手艺确实挣了些家底，但戴家出了个戴明诚，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结果瞧把人家闺女磋磨成啥样了，还有三个小丫头，难道女孩就不是他们家孩子了？
    这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林家做事还这么不讲究，也真是不怕妇委会找上门来。
    乔灵毓其实挺看不上这些对亲生孩子不好的家长的，她前世好像就是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哎。
    乔灵毓想起一句话，这世上什么职业都要考证，只有为人父母不需要。所以投胎也是技术活。
    戴母一听乔灵毓这语气觉得有门，就开始说她女儿怎么命不好，怎么受欺负。
    几个外孙女也可怜，老林家简直不把她们娘几个当人。
    那次多多被林老大家的儿子推得落水发烧，戴红梅怎么求都不肯拿钱给她送多多去看病，连剩下两个外孙女跪着求都不肯。
    只说丫头片子命硬着呢，哪里就那么金贵，发个烧而已，躺着休息不做活都不错了，还想去医院，呸。
    转过头来反而安慰那个被吓住的小孙子，还买糖给他压惊。
    后面还是红梅回来求援，她们老两口一听这事赶紧拿钱把孩子往镇上送。
    那么小的孩子啊，医生都说还好来的及时，烧退了，再烧下去说不定就要坏脑子。
    戴母本来只是想博一下同情，给闺女铺铺路，结果说到这，真的觉得闺女日子太苦了，眼泪都止不住往下滴。
    乔灵毓现在怀着孩子，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
    多多平时乖巧可爱，她也是真心疼她，没想到还吃过这样的苦，也陪着掉了几滴泪。
    觉得老林家一家人都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这么狠心。
    她立刻劝着戴母好好考虑女儿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到啥时候。
    眼看着林母身子骨硬朗着呢，也不知道谁熬得过谁。
    戴母本就带着这个心思想来劝说乔灵毓，没想到反过头来又被乔灵毓洗脑。
    二人聊着如何让戴红梅脱离火坑这个话题一拍即合，简直如干柴遇上烈火。
    让躲在空间里偷听的6356叹服不易，原来人类女子这么可怕的啊。
    戴母眼神坚定，大步流星的冲去闺女房间，这种日子不过了。
    咱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凭啥非给老林家顶，要顶也是顶自己家。
    红梅家还有三闺女，加起来能顶两个天呢，她就不信一家子都是勤快人还真能给饿死不成。
    再加上老戴家在这东安大队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她闺女铁定过得不能差了。
    戴红梅被她妈这雷厉风行的气势镇住了，莫名感觉亲妈好凶，比林家那位还凶，说啥都愣愣的点头。
    “红梅，妈跟你二弟妹谈过了，你二弟妹心好，还给咱们出主意。
    咱家不远靠近山脚那边还有一个空房子，荒了蛮久的。
    咱们翻修翻修，以后你们娘几个就住那。
    让你大哥没事去看看，再养条神气点的狗看家，日子能过。”
    戴母端了杯水一口气咕噜完，接着说道，“三个孩子你也要上点心，女孩子要自己能立起来才是。
    你当年看着也能干，怎么去了婆家就不成了，软的跟没骨头似的，我们想帮忙都帮不上。”
    戴红梅被数落的脸皮通红，几个女儿都在呢，她娘也不给她留点面子。
    不过她到底明白她娘没说错，几个孩子也该经点事了，女孩子性子太软真的不行，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村里媳妇为啥都泼辣，都是被生活逼的，在农村这种地方，你但凡自己立不住，把腰弯了一点，就别怪人家骑到你头上来。
    温柔善良是美德，却也得分人，可笑她活了半辈子才明白。
    她就是对着那家子饿狼温良退让，才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快没了。
    林多多还有些懵懂，只听见外婆说她们以后可以住在这边，开心的不行。
    大一些的林盼盼和林朝朝却听得若有所思，她们一直在林家待着，奶奶管得严，也不怎么让她们出门串门玩，也就是偶尔去外面洗衣服听人说说闲话。
    一直觉得日子就是这样过的，直到这次妈妈突然雄起，带她们回了外婆家常住，看到二舅妈，才知道原来女人也能活成这样。
    二舅妈脸上永远带着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对她们也温柔，不嫌弃她们是赔钱货。
    其实说来也怪，说她们是赔钱货的往往也都是女人，好像自己嫁了人就不再是赔钱货了一般。
    乔灵毓不知道，短短几天的相处已经在几个女孩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名叫希望的种子。
    戴母一阵慷慨激昂的演说后，还觉得不够，觉得戴红梅没有被煽动的热血沸腾，也没有跟着喊口号表决心。
    她把坐着的戴红梅一把拉起来，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清楚面前的三个女儿，几个女孩眼中都闪烁着希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