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王翦:你这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杨端和:拼不起来了!
作者:黑茶芝士   家兄嬴政,谁敢杀我?最新章节     
    邗沟上游。
    王翦抛弃了自己的楼船,匆匆登上一艘大翼战船,口中不断怒喝:“快!先锋全速前进!”
    孟南赶忙跟在王翦身后,焦声劝说:“王将军,我军终究身在楚国境内,周边诸城池虽然兵力不多,却都有些许战船、些许兵马。”
    “万一这些兵马纠集起来,足以全歼先锋!”
    “拜请王将军留守中军,由末将率先锋救援!”
    王翦右手用力一摆,果断而决绝的怒喝:“休要多言!”
    “尔等还愣着作甚?”
    “急行!!!”
    所有秦齐联军先锋战船内的桨手赶忙脱掉上衣、用尽全力的催动船桨,让本就顺流而下的战船更快一筹。
    更有大量刚被缴获的楚军赤马全速冲锋、来回往返。
    “报!楚军已向杨将军所部发起强攻!”
    “报!邗沟狭窄、战场激烈,我部无法通过水路抵达杨将军所部楼船,余下袍泽已下船陆行前往杨将军所在传讯,我部先行回禀!”
    “报!楚军仍在坚持,仍在突围!”
    身为秦齐联军副将、下邳城战场总指挥,王翦却放弃了防卫更加周全的楼船和中军,仅率先锋以不吝体力的方式在敌国境内疾驰狂追。
    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赵军奇兵突袭咸阳城,王翦不吝性命绝尘回援呢!
    至于为何不会怀疑是杨端和所部大败亏输,王翦率军增援?
    因为杨端和他不配!
    王翦这一次是真的拼上老命了!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封从阖闾城发来的军报。
    王翦站在大翼甲板最前方,双手紧紧攥着栏杆,目光满是焦躁的遥望南方,口中止不住的喃喃:“楚军定要坚持住!”
    “定要坚持住啊!”
    “切莫热血上头的继续突围,好生整军对峙。”
    “本将很快就到,一定要等到本将增援啊!”
    “一定要活下来!”
    在王翦焦躁的目光中,秦齐联军两班轮换、昼夜兼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急行军。
    终于。
    一艘艘悬挂着秦军旗帜的战船出现在王翦眼前。
    遥望喊杀声已几近于无的战场,王翦心里七上八下。
    现在这到底是打完了,还是包围着呢?
    但很快,王翦心中就有了答案。
    一艘悬挂着大秦军旗的旗舰楼船驶出船队,向着王翦的先锋军逆流行来。
    王翦心里一个咯噔,断声喝令:“保持全速,靠近前方楼船!”
    两船靠拢,王翦等不及架设踏板,右手一抓、左脚一蹬,如同夺船的勇士一般直接翻上楼船。
    看着如此急躁的王翦,乐讯心中一阵打鼓,赶忙拱手:“王上将军!”
    王翦匆匆颔首示意,便看向杨端和:“杨翁子,那楚王呢?!”
    杨端和‘嘿’了一声:“那人还真是楚王啊?”
    “不过王上将军的军报还是来的晚了。”
    “王上将军军报抵达本将手中之际,那人已经死了。”
    王翦双眼猛然瞪大,如暴怒猛虎一般质问:“死了?!”
    杨端和一挥手,便有两名士卒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
    担架上,熊留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肠子、心肺更是不知跑去了哪里。
    唯有一颗头颅保存完好,正孤零零的立在熊留自己的肚子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凝望王翦。
    王翦脑袋一阵晕眩,不敢置信的踉跄两步:“真死了……”
    本将这辈子第一次为别人拼命。
    结果你却让本将输的这么彻底!
    杨端和点了点头:“死的透透的。”
    “本将收到王上将军军报后便令麾下士卒寻找此人尸首。”
    “只可惜,此人负隅顽抗的太过坚定,将士们下手也就比较重,以至于此人死的拼都拼不起来了。”
    “不过此人怎么就成楚王了?”
    杨端和饶有兴致的发问:“莫不是此人不服楚王启,故而分裂疆域、自立为王了?”
    “那本将此番阵斩此人,也算是助了楚王启一臂之力,楚王启合该好生感谢本将一番!”
    杨端和虽然和熊启不算很熟,但二人终究同殿为臣几十年,杨端和对熊启的样貌那是非常熟悉的。
    所以杨端和可以笃定,这人绝对不是熊启!
    杨端和忍不住在心中盘算。
    这种自立君王的脑袋,能折算成多少军功?
    再加上此战斩获,够不够推他就任上将军之位?
    王翦苦涩长叹:“楚王启敢谢杨翁子,可杨翁子敢受吗?”
    听着这奇奇怪怪的话语,杨端和微微皱眉:“王上将军此言何意?”
    王翦声音复杂的说:“四日前,长安君掘塌了阖闾城城墙。”
    “楚王启不愿请降,战死。”
    杨端和:!!!
    杨端和双眼瞪的溜圆:“啊???”
    王翦苦涩轻叹:“昨日本将方才收到长安君的军报。”
    “长安君令本将放松下邳城围困,并将楚王启战死的消息传入下邳城。”
    “以此逼迫楚上柱国燕立刻率军回返阖闾城参与王位之争,亦或是就地推举王室子弟为楚王。”
    “如此,我军此战虽然逾越了,却终究给楚国留了些火种。”
    “可就在长安君阵斩楚王启的同日,本将也已大破下邳城。”
    “楚国仅存的火种,便是自下邳城出逃的闽文君熊留所部。”
    “且闽文君熊留也确实有心登基,成为下一任楚王。”
    杨端和脖颈僵硬的看向熊留的残躯:“也就是说,此人并非是什么自立的假王,而是真正的楚王?!”
    杀死一名自立的君王,没什么问题。
    但若是杀死楚王,那问题可就大了!
    好在王翦解释道:“此人还没来得及登基,算不得楚王。”
    杨端和赶忙道:“那无碍,重新推举楚王便是!”
    “反正楚国乱的狠!”
    “楚王启不就是楚上柱国燕推举的吗?”
    “让楚上柱国燕再推举出一名楚王便是!”
    王翦眼含无奈:“楚上柱国燕已自刎于下邳城白门楼。”
    杨端和心中一跳,赶忙道:“那就让屈、景、昭三族推举楚王!”
    “昔楚王负刍不就是这三族推举而出的吗!”
    王翦缓缓颔首:“杨翁子所言有理,只是……”
    “昭氏族长、楚国令尹昭岑,战死于阖闾城。”
    “景氏族长、楚国大司马景畴,于彭城请降。”
    “而屈氏族长屈桓,就在此军之中!”
    “敢问杨翁子,屈氏族长屈桓可还幸存?”
    面对王翦希冀的目光,杨端和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
    “屈氏族长屈桓。”
    “于昨夜,自刎。”
    王翦:……
    杨端和:……
    两人盘算了一圈儿,发现楚考烈王的亲儿子要么在黄泉、要么在大秦。
    有能力推举下一任楚王的人,要么在黄泉、要么在大秦。
    余下的人莫说是推举新任楚王了,就连推举各大族的新族长都有些费力!
    两人一时间竟想不到半点让楚国继续留存下去的法子!
    深深叹了一口气,杨端和悲伤的说:“怎么那么巧?”
    “怎么就那么巧呢!”
    “楚国最后的力量竟是死在了本将手中?!”
    “楚国,保不住了!”
    乐讯更是快哭出来了。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本将就是跟着主将一起出来捞点军功而已。
    怎么就把楚国最后的生机给打没了呢!
    王翦坚定的说:“保不住也得保!”
    “楚国,不会亡!”
    三人情真意切的模样,一时间让远处那些楚军降将都有些发懵。
    为什么在听闻大楚将亡的消息后,你们比我们更悲伤?
    究竟我们是楚国的将领,还是你们是楚国的将领啊喂!
    王翦一甩披风,跳向自己的大翼。
    杨端和快走几步,连声发问:“王上将军意欲何往?”
    王翦高声回应:“想办法!”
    杨端和用力揉着眉心:“想办法?”
    “事到如今,还有何策啊!”
    大胜的喜悦因两军将领的悲伤而消失无踪。
    就连打扫战场的士卒们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将军们。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太阳西坠。
    一艘小翼如同其他打扫战场的船只一般轻巧的驶向河岸,最终停靠在岸边。
    外套粗布麻衣、内衬皮甲的王翦背着一个小包袱,领着五十名家兵鬼鬼祟祟的跳下船板。
    左右张望了一番后,王翦右手向前一摆,便领着家兵悄无声息的向黑暗中摸去。
    然而刚走出没几百丈,道道火光却突然在王翦身周亮起。
    火光之下,杨端和恨恨的看着王翦:“本将还以为王上将军果真是在寻思对策。”
    “结果王上将军却是有心畏罪潜逃?”
    王翦一脸诚恳的说:“什么话?杨翁子您这是什么话!”
    “本将不过是苦思不得,来此地散散心而已。”
    王翦一脸的笃定。
    只可惜,王翦的穿着和他肩上的包袱却让他的这番话没有半点说服力。
    杨端和无语的撇了王翦一眼:“令尊还在撒尿和泥玩儿的时候,本将便已在沙场之上砍脑袋了。”
    “本将还能不知王上将军在想什么?”
    迈步上前,杨端和用力抓住了王翦的肩膀:“本将可是尊王上将军之令才来的这方战场。”
    “此战功劳,自当你我共同分润!”
    “此战罪责,你我也都跑不了!”
    “王上将军怎能私自逃亡?要好生思虑对策啊!”
    杨端和话说的敞亮,王翦也不再遮掩,无奈的说:“没法子了。”
    “本将着实想不到一丝一毫助楚国继续存在下去的可能。”
    “楚国,亡定了!”
    “谁都救不了!”
    “你我所能为之事,其一便是如本将一般,就地告老。”
    “凭你我过往战功,即便现在不辞而别,大王也不会怪罪伱我。”
    “你我反倒是可以趁着这次机会逃离朝堂,颐养天年。”
    这一次战事对于王翦而言确实是個不错的机会。
    借着这个机会,王翦有很大希望可以全身退出朝堂,成为为数不多得以善终的名将。
    但杨端和还没成就上将军之位呢,他可不愿现在告老!
    所以杨端和直接发问:“其一是告老,其二呢?”
    王翦看向杨端和,缓声道:“其二,就只能苦一苦长安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