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会见的狼女
    “爵士，提利尔在北境已经没有前途，波顿经过这场战败，也不可能再为铁王座掌控北境，你没法向波顿提供帮助。让我说得更清楚一点，提利尔是时候从北境撤出了。”
    “撤出？提利尔在北境哪还有军队？”爵士叹气。
    “成建制的，也许没有，但从乱军之中逃跑的必然不少，你们载了两千士兵过来，而到目前为止，我们全部宰杀的敌兵可能也不到两千，在波顿军中或许还能有一些，但更多的，可能已经成为溃兵，流落在北境的各处。”美伊收起笑脸，“这些溃散的士兵大部分都会死于北境，冻死、病死、淹死、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但只要有人活下来，他们就会给北境造成、破坏。提利尔与史塔克素无仇怨，我不希望在战后，还要应付这些南方土匪。”
    “你需要我。”他挺起胸膛，沉声回复，似乎在这场对话中又找到了谈判的筹码。
    这是什么臭毛病？
    “不错，我需要你。”美伊冷笑着回复，“但马切斯罗宛也还活着，只是身体没你好，如果你不配合，我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但总归能用。”美伊没有等他的回答，因为霍得已经在她耳边耳语，告知了其他需要她处理的事，于是她希望能够再尽快解决眼前的人。
    “如果你同意，就向我投降，并起誓，你和所有提利尔的士兵从现在起退出这场愚蠢的北境战争，我则允许你打着冰原狼和玫瑰的旗帜，沿途收拢提利尔的溃兵。我随后也会放出乌鸦，通知所有城堡和所有领主，接受提利尔的溃兵，并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美伊嘲讽地笑道：“作为统帅，你将他们带入一片死地，但你现在还有机会，把还活下来的士兵带回给他们的父母。这是你最后的荣誉了。”
    他冷冷地看着美伊，身体像冻结一样。
    “单膝下跪，向我呈上你的武器就行了，我知道士兵没搜你的身。”美伊返回座位郑重坐下。
    他的胡子在颤抖，似乎花了好长一番心理上战斗才做出抉择。
    “我，作为南境提利尔家族北方平叛军统帅，代表北方平叛军向临冬城的美伊史塔克爵士投降。”他从腰侧取出华丽的匕首，单膝跪地，低头向美伊奉上。“从即日起，提利尔家族北方平叛军退出北境的战争。”
    “我接受盖略特提利尔爵士的投降。”美伊从大厅的玉石座位上站起，从容接过匕首，扫过风雪厅大厅内两边站立的军官，“我同意自即日起，提利尔家族的‘北方平叛军’退出北境的战斗，所有流落在北境的提利尔士兵都将受到临冬城的保护。”美伊重新站了起来，摸了摸镶嵌了宝石的匕首，“爵士，我今日就会命令学士放出乌鸦，向北境宣布这个消息。我希望您的任务可以尽快结束——我也会向旧镇送出乌鸦，让提利尔派来船只，接收还活着的士兵，带他们回家。”
    “我感谢您的仁慈。”他像放下了重重重担。
    盖略特爵士走后，美伊则命令风雪厅的学士将刚刚承诺的消息送出，而后宣布接见布拉佛斯的来人，准确的说，应该是铁金库的来人。
    “我想，我已经不止一次拒绝了铁金库的贷款，”简单的身份通报后，美伊直接开口对着这个四十来岁的无须男子说。
    不得不说，他们的嗅觉灵敏极了，美伊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穿过广大的河东区域，直接到战争刚刚结束的风雪厅找到她的。“所以，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尊敬的殿下，说实在的，想要见上您一面真的千难万难。”他装出沮丧的样子，好像这是美伊的错，“啊，我不是说从白港到这里，我十分感谢曼德勒大人的帮助，穿越这段荒无人烟的北境地区，还算稳妥，不仅如此，还一路见证了您的伟大胜利。在下说难的地方，是指狭海这段呢！”
    “狭海不就那个样么？风向合适，布拉佛斯到波顿港不过半天的事情，到白港最多不过一天，能有什么难度？格里乔先生，你最好快点进入正题，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比如粮食，殿下？”他憨厚地笑了起来，“美丽的殿下，我们从东大陆征集了三十船的粮食，足够您的士兵吃半年，这些都是我们送上的礼物。哎，要不是近来天气变得诡异，我们还可以送上更多，可混乱的天气吓退了很多船长，我们实在没法带更多了。”
    “我感谢你们的慷慨，不过你一直说‘你们’，这个‘你们’究竟是指铁金库、布拉佛斯的海王还是贸易商会？”美伊对布拉佛斯实在没有任何好感，“又或者无面者的黑白之院？我至少得知道具体应该感谢谁吧？”
    “礼物属于铁金库、海王以及贸易商会。殿下，我原本只代表铁金库，没法代表后两者——因为诡异气候的原因，他们代表的船似乎没有准时抵达白港，我不知道他们漂到了哪里，不过，如果若是能与殿下您达成新的协议，我同样可以代表他们签署协议，在这点上，您大可放心。”
    美伊不置可否。
    “我一丁点也不放心。我们之前有过协议，而我在布拉佛斯购买的武器、粮食、毛皮都被扣了起来，你不要告诉我，扣留这些船的与你们无关。”
    “殿下，只要我们达成新协议，我相信，海王一定会放行您的船只。您大可放心，您的一刀一剑，每件皮毛、每石粮食都完好地堆在您的船上。”格里乔奈米提斯克制而抱歉地微笑着，无不表明这是诚恳的言辞，而非威胁。
    “新协议？我们已经有了协议，而布拉佛斯并未遵守。”
    “殿下，新时期需要新协议呀，东大陆已经乱作一团，历史悠久的瓦兰提斯被龙女王付之一炬，无数有着高贵血统的古老家族被夷灭，无数巨商富贾的产业惨遭摧残，昔日的王子公主死于灾兵，往日的富户也只能逃难以乞讨为生，而奴隶们更是悲惨，彼此仇杀，盈日不绝，传说的伟大城邦已经彻底破灭，这实在是令人悲痛。”
    大厅内的军官听后交头接耳，发出阵阵唏嘘之声。
    “东大陆的事情与我无关。”美伊朗声出口。
    “殿下，这都是那位坦格利安的公主的作为啊，而她很快就将登陆七国，声张他父亲的权力。您不会认为她会单独放弃北境吧？无数年代以来，我们还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的征服者，您真该看看里斯、泰洛西的惨状……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您不想让北境也变成他们那样吧？”作为一个东大陆人，他的通用语说得极其顺溜，这种激情澎湃的演讲，俨然已将龙女王形容成了人间恶魔。
    “无数侵略者都想要进入北境，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她也一样。”美伊淡淡地说。如果这位铁金库代表不说意图，她也没必要向他多说什么。
    “不错！北境是北境人的北境！我们不需要坦格利安的婊子。”她的军官们闻言在大厅内大呼小叫。美伊用眼光示意他们闭嘴。
    “殿下，与征服者伊耿一样，她有龙。卡林湾无法阻挡龙，如今河东的广大地区也无法防止他们登陆……”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和平啊，殿下。”铁金库代表痛声道，看起来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不记得自己曾向布拉佛斯宣战，如果你是指向龙女王献上膝盖，那你就大错特错，只要我还活一天，就不会向她臣服。”
    “殿下，我们希望的和平是指七国的和平。”他再次叹了口气，做出极度失望和担心的样，“七国的战争影响深远，而布拉佛斯又在七国拥有巨大的利益，我们不能不保护啊。”
    “你们在七国的利益我不关心，也不在乎，如果你们把扣押的船放行，至少就是在维护布拉佛斯在北境的利益。”他究竟要说什么？
    “殿下，难道您想让七国被龙女王侵占么？她带着数万多斯拉克骑兵、无垢者以及在东大陆组织的各种佣兵——他们很快就要进入七国，而史坦尼斯根本没法阻挡，我们也没法阻挡，如今……”
    “哈哈，”美伊笑了起来，“原来是龙女王拒绝了布拉佛斯。”
    他的脸罕见红了起来。
    “无论如何，龙女王威胁着所有城邦的安全，也威胁着七国，从东到西，她的所过之处，无不生灵涂炭，阻止她乃是最重要的事呀！”
    “北境的战事尚未结束，我爱莫能助。”她真想直接将使者扔出去。“如果你来北境，只是为了让我对付龙女王，那你的任务已经失败，快点回去吧！”
    “不，殿下。”他赶紧举起手，慌忙向前两步，以便更靠近她的座位，“七国的战事已经够多，北境的战事没有必要继续。”
    “你应该和波顿说。”
    “殿下，只要您同意，我们立刻就可以说服波顿向您投降，只要您维持他的头衔、城堡、领地，免除他麾下领主、战士的反叛罪行，不再追究一同发起叛乱的伯爵等人的所有的罪行就行……”
    “好提议，但这个提议并不免费，是么？”
    他闻言微微透出羞涩的微笑。
    “至少代价不高——铁王座只要求您承认托曼拜拉席恩为七国共主，它便能承诺史塔克在北境的地位。”
    “史塔克在北境地位……几千年来一直没有变化。”
    “北境可维持您父亲所在时的现状，甚至，您可以仿照多恩旧例，成为北境的公主，您的后代、继承人也可以以北境亲王头衔统治北境。”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其实是铁王座的说客，而不是铁金库的？”
    “铁金库对铁王座有影响力。”他做出尴尬的笑容，“只要您同意，我们便向铁王座施压，他们一定会同意。这是最有利于七国和平，最有利于共同击退龙女王侵略的做法了，不是么？”
    “我只看到有利于铁王座。”美伊绝不可能承认当今的铁王座。“最先受到龙女王进攻的，绝不是北境。”
    “也同样有利于铁金库。”使者出言，“殿下，您万不可认为北境晚遭进攻，便可以坐看南方变乱。当初，托伦史塔克南下时，面对伊耿的大军时，便已经包括了七国的其他军队，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如果她真的那么强，我率先向她投降不是更好？”
    “您真的愿意她率领野蛮人、一群太监、一群无耻的佣兵和冒险者进入七国么？征服者伊耿至少没有借助七国以外的力量啊！”
    美伊无语。他微微鞠躬。
    “我们可以向您提供粮食、武器，直到您战胜河西的敌人、战胜入侵的龙女王。”
    “这些粮食和武器都不免费。”
    “这……我们可以送一批，而剩余的，您可以从铁金库贷款用来购买。波顿也将为您的行动提供助力，一如您父亲在的时候……”
    “我父亲被当今铁王座砍了头，我的弟弟们也被波顿，”和你们一起，“害死，红色婚礼的血仇还没有彻底清洗，你想让我放弃仇怨？”
    他闻言，挺直了身躯，看起来像变了个人。
    “殿下，恕我直言，仇恨只是一时，时间久了，自然能够消解，铁王座犯下罪孽的国王已经死去，当今的国王与此事完全无关，”他瞧了大厅内左右的军官，“您虽然赢了波顿多次，但未必能够赢得剩下的……我听说，史塔克从未攻下过恐怖堡，而恐怖堡积累的粮食，我都不知道够他们吃多少年。”他像是图穷匕见般微笑了起来，“殿下，我知道您的粮食并不多，武器也不堪用，您即使再勇敢，又怎么可能在波顿这里获得彻底的胜利呢？”大厅内静悄悄，他像是得胜的将军，“更何况，您还要面对南方反叛的菲林特，安抚已经入境的北方野人，恕我直言，这是您最好的选择了。”
    “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殿下，铁金库只想要收回自己的贷款，而和平往往是实现这点的第一选择。”
    “铁金库实在善良。”
    “殿下，代价并不大，只要您承担波顿的贷款，毕竟那是以北境守护名义——冰原狼的纹章签下的契约——前面的种种承诺，我们都会帮你实现。”他终于露出坦诚的微笑。
    “那笔贷款是用于买我弟弟的命，用于在北境掀起叛乱，我不会羞辱自己，不会羞辱父兄。”美伊站了起来，“我不会向铁王座的孽种臣服，我不会忘记血仇，也不会让作恶者没有惩罚。如果刚刚这些就是你来的目的，那就滚吧，铁金库尽可以选择其他方式收回贷款！”
    使者骤然色变。
    “滚”“滚”“滚”，大厅的军官此时全是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