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倚靠在一旁小憩，脸上显得十分疲惫，方萧晓已经醒来，沉默地坐在月灵儿身边，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看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南秋无力地抬眼，看见白叶后勉强将自己支撑起来，“我还以为你们会闹腾一晚上呢。”
白叶对他点点头，“辛苦了。”说着从衣兜内翻出一个小药罐，从里面取出几粒小药丸递给了南秋。
南秋干笑几声，接过药丸服下，有些欠揍地说道:“为了某人日后的幸福——哎哎！你想做什么，欺师灭祖是不是？”
白叶默默收回了攥紧的拳头。南秋服过药丸后渐渐恢复了力气，又变成一副笑嘻嘻又欠揍的模样。白叶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方萧晓。
方萧晓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沉默地看着月灵儿。
“怎样?”白叶问道。
“已经服了药，没什么大碍。”南秋摆摆手，转头看见方萧晓如此专注地盯着月灵儿，不禁打趣道，“你再盯能盯出个洞来。”
听到南秋的打趣，方萧晓才缓缓抬起头，脸色有些难看。
“又碰到你了。”方萧晓对着南秋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从来没有说过你是魔界的人。”
墙边两人沉默。
白叶压低声音问南秋，“上次你不是说记忆清除了吗，他怎么想起来的？你之前偷摸出去做什么了？”
南秋摆摆手，“只是顺路救了他几次，我可能没把他的记忆清干净吧。”
“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为什么一次次伤害我身边的人，你们又为什么要救我？！”方萧晓攥紧拳头，猛地锤了下床榻。
南秋清清嗓子，“纠正一下，我们不是一伙人，要不然我干嘛救你？”
方萧晓无话可说，只是带着愤怒和仇恨的目光看着两人，慢慢冷静下去。
“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他闷声道。
“杀无赦。”白叶回答。
方萧晓渐渐沉默，转过头看着昏迷的月灵儿。
南秋眯眼瞧方萧晓，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一样，在一旁抿嘴笑。
村民患病，碧玥村消失，众人迁居，父母双亡，一大串打击接踵而至，方萧晓内心已经隐藏了极多情绪。之后虽然跟随月青瑶来到了玄灵门，偶尔能得到玄灵门各师兄弟的照顾，但他所表现出的阳光的内心中还是包含着仇恨。他恨那些打破碧玥村宁静生活的人，那些让村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那些让他父母死去的人，还有所有的伤害了他身边人的人。
每一个人都应该千刀万剐，每一个人都应该由他亲手结果。
但他也恨自己，懦弱，逞强，愚笨，每一处都是他的痛点，每一处都是他保护不了其他人的原因。
就连这次月灵儿受伤也是因为他。
他要变得强大，变得真正强大！
小时候听过大人讲故事，说这世上有很多散落的上古神器，如果得到一个，那也将是一个强大的利器。
同时，他从没听大人说过有人得到。
或许有吧，只是不为人知罢了。方萧晓叹了口气，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目标一致，那不如跟他们离去。
在玄灵门的生活的确美好，但功力涨幅太慢，要是去学魔界的术法，肯定会快的多。
还有一点，那些人用魔界的手段害死了他的家人，那他就要用魔界的手段将他们千刀万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方萧晓抬头看向白叶。
他们是魔界来的，一个是王，一个是神秘的护法，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方萧晓不再犹豫，径直走到白叶面前，给白叶磕了个响头。
“请让我加入你们！”
白叶抱着手，居高临下看着他，半晌，他轻启薄唇，“理由？”
“我要变强，我要保护所有人。”方萧晓开始激动，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生不如死！”
南秋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白叶一把拦住。
“你凭什么觉得你变强后就能保护所有人？”白叶质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极度愤怒时说的话可是不能信的。”
“我没有……”方萧晓还想开口，却被白叶打断。
“你现在对报仇的执念太深，你真的有好好考虑过怎么报仇吗，你只是头脑一时发热而被仇恨所引导了而已！”白叶看见方萧晓的表情愈发痛苦，声音缓和了一些，“刚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但你应该明白，仇恨或许真的能让你进步，让你变得强大。而真正称得上强大的人内心也十分强大，至少不会耍小孩子脾气，意气用事……”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让你的师兄那么担心……”
方萧晓听完他的话，低下头，手里攥着被褥。
南秋靠在一旁，往日笑嘻嘻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这里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一番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那一番话不仅仅是教育方萧晓，还有从前的白叶。
现在的方萧晓就像白叶的从前，喜欢意气用事，老是惹得南秋想揍他，但是小孩子都是会长大的嘛。
南秋也低下了头，心里有些欣慰，觉得这么多年孩子没白养。
其实白叶拒绝还有一层原因，他才来大陆多久，之前来个失业的采花大盗要加入他，现在又来个未成年，他要是答应了，那他这里和收容所有什么区别？
他白叶哪儿有这么好心开个收容所？
暗处的杨孔秋觉得有被冒犯到。
“什么时候真正想好了再来吧。”白叶安慰似的拍拍方萧晓的肩，转头对南秋说，“时候不早了。”
南秋意会后对他点了点头，“好吧，我还以为你要留在他身边呢。小伙子，别太想我们。”说着南秋朝方萧晓挥了挥手。
方萧晓也点点头，一转眼，两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旅馆，远处，两匹骏马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
一夜过去。
月青瑶醒来时浑身舒爽。
他记得昨晚提心吊胆，总担心还会有黑衣袭击，再加上白叶突然不见踪影，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但没想到还能怀着这种不安睡着。
“觉神。”0251笑嘻嘻评价。
月青瑶直奔南秋房间，月灵儿已经醒了，正在喝药。
“灵儿觉得好些了吗？”月青瑶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月灵儿点点头，“好多了，不影响咱们赶路。”
月青瑶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两个人，“走了吗？”
月沐池拍拍他的肩，“听方萧晓说昨晚就走了——师兄，你的伤怎么样？”
“我也好多了。”月青瑶回答道。听到月沐池说白叶昨晚就已经离开，他竟然莫名其妙冒出了些许不舍情感，很快他就把这莫名其妙的情感驱逐了出去，“那快收拾一下吧，还要继续赶路。”
月沐池点点头，“不过……师兄身上怎么这么香？”
“什么？”月青瑶有些疑惑，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的确有些香味，昨晚上就是闻着这股味道睡着的，“大概是屋里的熏香。”
“不不不，这一定不是普通的香。”月沐池再凑近闻了闻，“闻起来温和不刺激，闻多了还有困意……这倒像是一种安睡粉，比普通安睡香功效更大。”
月青瑶忽然明了他为什么睡那么死了，一定是在白叶出去时点上的。
仔细想想，大概还有白叶不想让月青瑶知道他大晚上偷摸离开的意味在里头。
月青瑶一边拍衣服，试图拍散这股香味儿，一边愤愤想到，好你个白叶，原来这么会给人下药，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让他成为守法好公民！
拍到一半，月青瑶忽然怔住。
安睡粉……安睡粉！
这不仅是拿来让他睡死过去的，还是拿来解除幻境的！准备了安睡粉，原来白叶他们早就知道旅店内有鬼！
月青瑶四下张望，也没见到昨天的镖队，他们总不可能走这么早，而且昨晚上动静这么大还没下来。
月青瑶一拍脑袋，原来那对夫妇是用幻境给他们传递信息的，亏他还觉得他们演技拙劣！
被摆了一道！月青瑶拿起红烛。
“沐池，让大家快些收拾，马上赶往炎瑆城！”